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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世上哪一个人现在都没资格要求我低下头颅,好言好语。毕竟一遍遍地去哄着,还尽可能把自己拥有的一切都对他人付出,就能换取美好的回报么,才不是,上赶着讨好别人的人,根本一点自尊都没有,我拒绝这种无聊透顶的付出,这根本不是我。”
“……”
这一番话,眼前这个主宰他人命运,挑起争斗的白发男人说的可真是自我无情到极致了。
他现在一整颗心真的完完全全都只属于他自己。
他看上去既不爱他曾经视若珍宝,愿意付出多少年去保护在身后的妹妹,也不再把从前那种炙热情感当做支配他一切行为的全部。
换句话说就是,他再也不把情这个字放在自己的第一位了。
而他现在所拥有的七具肉身,此刻正处于转轮圣王的死身下的白发男人经历了肉身真正意义上的灭度,已经达到了一种佛教中所说的接近于佛祖般思想境界上的超脱。
他把一切问题都看待的无比公平公正,无论是对他自己,还是对任何人。
正因为如此,从外人的角度来看,才很难看出他现在的心里还有没有一点所谓人性。
顾东来现在还爱谁吗?这一点,怕是只有他自己才真正清楚了,在这种强大又自恋的独立人格支配下,他应该对于情感这回事也早就有一种自己的价值衡量办法了。
价值,才是他所求的。
没有价值的东西,就算是情感,他也会放到有价值的东西后头再去思考。
因为他现在如果还是过去那样一个有血有肉,喜怒哀乐都很外放的大活人,应该是做不出主动策划这一场佛位游戏进而剥夺他人生死权利的冷血之举的。
但恰恰也是因为他现在已经不是一个常人了,他身上才有一种真正能够领导这一切,清洗这一切,并令人追随他,和他一起做下这一切的强者气概。
世上现在根本没有一个人能摸清楚一个死人的心里具体想对满是活人的人间做什么。
因为如果他只是想去破坏,进而把这一切都毁灭,他根本也没必要像现在这样去大费周章地设下一个吸引人进入的佛位游戏。
也是如此,某种程度一路见证他这种里层和表层人格和□□上的双重转变,那一头黑发搭在瘦弱的面颊上,阴郁苍白的圣子才以自己多日来观察这一切的角度去针对眼前这场游戏的进行向顾东来提出了一件事。
“那照你之前说的,我们已经想办法主动给那个小火燎把他那个七个求救信号发出去的机会了。”
“不出意外,他设法发出求救的那些大佛也已经都收到消息了,现只就等这些人到齐,第二轮就可以开始,但是当他们真正到了之后,你这次又想怎么做。”
“……”
“你我都明白,这些诸天神佛骨子里没有一个是好骗的,他们不可能一进来就像其他佛弟子一样慌忙地被我们驱赶着就加入到战局中去,相反,佛教内部因为这些人而维持了那么久的慈悲为怀,他们哪怕是想争夺第一,也未必会想要真正和什么人动手,或者是为此付出接近死亡的代价。”
这话,圣子一下帮对方点明了从一开始小火燎发出求救所存在的价值。
他作为旁观者和死界的智慧谋划者,需要去弄清楚这个挑起战火的人每一步想得到的回报才好出手。
而此刻,死界这一边也确实都在等待着更多游戏参与者进入这场佛位游戏中,先前的七个求救恰恰就是点燃这一切真正战火的由来。
可相比起常人那样的旁观者心态。
白发男人这个主宰者,明显对这一切有着更多俯瞰所有人内心世界的心理准备,所以,心想着,他也只将黑衣下的一条腿抵在身下佛骨座椅上,又抬起衣袍下的一条胳膊指了指二人远处的夜空笑了下道,
“慈悲为怀?”
“那你可想错了,你以为这帮佛菩萨真的从不喜杀生,心怀慈悲么?不,从菩提树战争下活下来的佛菩萨们内心可一个都不慈悲,如果他们真的慈悲,就不会当年还能在魔物的尸山血海下活下来,并且任由这种假象下的和平一直维持在佛教中而从来不干涉了,他们骨子里最喜欢的只有杀业。”
“过往那么久的相安无事,都只是因为他们不想惹麻烦,可我,现在偏要让不爱惹麻烦的人主动惹上麻烦,不喜杀生的人主动杀人,心怀慈悲的手握屠刀,不争不抢的人也明白战争的喜悦。”
“因为,你以为,慈悲真的是佛教存在的价值么?”
“慈悲能带来彼此相安无事的一群好人,可真到了众生危难之时,你看,这些各自只管自己,或是什么都不行的好人却一个排不上用场。一群根本无法抵抗劫数的好人最后一次次造成众生的苦难进而集体等死,这就是慈悲所带来的力量么,那慈悲也未免太不堪一击了。”
“不堪一击的慈悲比力量强势的作恶还要来的危害巨大。”
“因为这样无能的慈悲只会浪费了人的寿命,浪费了人的潜能,浪费了本可以催生出来的真正的佛法强大,仅仅因为要做个慈悲为怀好人,就瞻前顾后使人最终败在了罪恶之下,这样的慈悲,也实在太过无能了。”
“就像是一个人只能做好人或者是坏人,男人或者是女人,魔物和佛陀一样无趣,是把人局限在小千世界中,无法看破大千世界佛法精神的无趣。”
说到这里,一头白发的男人也将手指一点点上滑抵在自己雪白的眉间,可他这摇了摇头说出的这话却也实在太心狠,也太疯狂了。
他已经完完全全拥有了自己的强盗逻辑,而且,他内心中所有一点点感悟出来的强盗逻辑已经被他自己给亲手贯彻了。
他真的不再是一个纯粹的好人,也不再是一个彻底的坏人。
男和女,善和恶,魔和佛都已经不再被他自己放在心上,他只做自己心中想做的事。
而作为这场佛位战争背后的策划者,顾东来说完还敲了敲自己始终拿着膝盖上这本已经被他合上的神佛总谱,回忆着他已经了解的世间一切佛陀,更静静坐在这里等着所有被他找上的人,只露出一个已经想好了接下来一切的眼神。
“我爱众生,哪怕众生一个都不爱我。”
“我知道,我现在这么做,我身上所一点点积攒因为滥杀无辜而留下的罪业恶果一定会令我最后得到世上最惨烈的报应。”
“我一定会遭报应,但这世上,现在依旧没有一个人可以阻止我想这么做。”
“因此,无论接下来是谁来挡在我面前,我都会一直不停地杀下去,罪可以来,业可以来,因为我根本不在乎这些东西,除非,有一个人打败我,否则,没有人能说服我。”
这种没有人性特征的眼神近乎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