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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景明再不吭声,前仇旧恨一时间都齐齐涌上心头,他恨不能双手打死这厮!打死了,从此后一了百了,他再也不必日夜悬挂着这人。这厮祸害了他的心,这厮挡着他勇往直前的路。
这厮……这厮日夜在外头打野食!
这厮怎地就那么可恨?
陈景明压住郝春摔倒在大理寺花厅外,裴元立刻高声斥责陈景明,快步走出门口,想要劝架。可两人翻滚在一处,手脚厮缠,裴元拉了几次都没能拉住,反倒被翻滚中的两人撞飞了出去。
“……啊!”裴元可巧不巧地,恰好摔在碎瓷片堆里,娇嫩若处子的手臂被划出一道长长的血口。
郝春其实也疼。他被陈景明压着连续滚了三圈儿,陈景明在上,他在下,碎石子硌的他后背生疼,时不时还得提防着那些被陈景明打碎的白瓷片儿。听见裴元惨叫的那会儿,他不过略分了分神,顿时叫陈景明逮住空档,嗤啦一声,就连烟笼寒江色的罩纱衣裳都叫这家伙给扯破了,露出腰侧雪脂般的肉。
陈景明拳头落下来,不轻不重的,反倒像在替他挠痒般,挠的他腰间那块痒痒肉儿麻酥酥的。
“哈哈哈哈,”郝春忍不住龇牙咧嘴,带着点笑意,半真半假地露出两颗小虎牙求饶。“哎哟喂,受不得了,真受不住了!你、你丫轻点!艹!”
陈景明恨他到现在还惦记着裴元受伤,愤然又是一拳头,恰好砸在郝春鼻梁骨。软骨嗡嗡地震荡了两下,把郝春鼻血给震出来了。
“嗷——!”
郝春这回也真怒了,腾地一把掀开陈景明,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稳稳地站起身。他高挑着两道聚翠浓眉,亮出两颗雪白小虎牙,指着陈景明骂道:“你丫别给脸不要脸!小爷我这么热的天儿特地跑这一趟图啥啊?嗯?还不是为了给你这货送个聘礼?结果好话讲尽,笑脸也赔了,你还要怎地?”
陈景明气咻咻地半摔倒在地上,扬起脸望着他,薄唇微分,说出来的话一句比一句更气人。“我要怎样?我又不是大理寺少卿裴大人,不能日夜替侯爷焚香祷告,下官就是个无用无能的,只能日夜看着侯爷四处沾花惹草,却什么都做不得。聘礼?呵!”
咦?裴元呢?
郝春警觉地眼神扫射四周,四下去寻裴元,却没看见人,只留意到地面尚有几滴红梅似的血迹。他皱了皱眉,刚觉得这事儿蹊跷,那边厢,陈景明又在骂他了。
陈景明冷笑了一声,缓缓地掸衣起身,苍白俊脸满含鄙夷。“这聘礼,侯爷还是拿回去吧。下官受不起!”
“你……!”郝春回神,气的直跳脚,手指着陈景明,几乎口不择言地嚷嚷道:“你以为小爷稀罕?要不是程大司空……”
“嗯?本官怎么了?”
身后一个温和含笑的声音突然插. 进来,不是陈景明。
郝春倏然回头。
大司空程怀璟不知何时已经到了,最要命的是,与程大司空把臂立着的那位,正是入京时押了郝春一路的月氏国国主月南华。阆外人声寂寂,所有人都像是一瞬间不知所踪,仔细看,墙角树梢都有永安帝身边贴身暗卫的行迹。
怪不得裴元不见了,合着是叫帝君身边的绣衣卫们清场子,给清出去了。
郝春顿时整个人都僵硬了。“哈,哈哈,那个什么……大司空您怎么亲自来了?”
程怀璟微微含笑,略点了个头,压根不搭理郝春,反倒转向旁边的月南华。“国主,看来你我二人来的不巧!”
“程家五郎向来冰雪聪明,但就是有一样不好,总赶上人不希望你来的时候来。”月南华话里绵里藏针,一双狭长美目微眯,笑的却分外好看。“这不,这对儿小情人正赶着打是亲、骂是爱呢,你就偏又赶上了。”
“还不是月氏国主非得来大理寺,说参观下我应天的刑狱。”程怀璟针锋相对,同样笑得一双桃花眼内波光潋滟。“啊,至于这对儿孩子,他们还小,听不懂国主这些夹枪带棒的话。”
程怀璟与月南华对视一瞬,随即同时笑起来。
分明曾是一对实打实的情敌,眼下却笑得仿佛自打娘胎里出来就是对儿契兄弟。两个人都容貌极美,这一笑,就是琳琅美玉闪耀于日头底下。
程怀璟摆明了不接郝春的话头!郝春顿时怂了,呼呼擤着鼻血,尴尬的手脚都不知往哪儿放。
陈景明倒是坦然的很,从容起身掸了掸身上尘土,双手一拢袖,朝程怀璟与月南华二人依次行礼。“学生见过恩师,见过月氏国国主。”
“嗯,不必客套。”程怀璟含笑冲陈景明点了个头,温声道:“本官也就是陪月氏国国主前来逛逛,恰好遇见你们二位……呃,你二位这是?”
陈景明面皮微红,顿了顿才垂着眼道:“无甚。”
“当真没什么要紧事?”程怀璟含笑,一语戳穿。“本官来时,见到大理寺外好不热闹!平乐侯府带着数十仆从,挑着担笼,寒君,担笼里头都是送与你的聘礼吧?”
陈景明脸皮越发涨红。“这都是侯爷强人所难。”
“不是,小爷我怎么就强着你了?嗯?”郝春顿时不依不饶,双眼一张,忙从地上捡起那匣子明珠牢牢地抱在怀里。明珠在手,他立即就跟充足了气的球似的,梗着脖子冲陈景明嚷嚷道:“陈大御史,这送聘请期、三媒六聘,小爷我可一样都没少你的。小爷我按规矩办事儿,怎地就成了强人所难?”
当着程怀璟与月南华的面,陈景明不愿意与郝春吵,他嫌丢脸!
“老师可是为了卢阳范家而来?”陈景明冲程怀璟再次拱手,垂着眼,谦谦君子如玉。
程怀璟含糊应了声。“唔,也顺道来看看你。大理寺与旁的地方不同,何况大理寺少卿裴元那脾气……裴元难为你了吧?”
陈景明垂着眼默了默,没吱声。
“咦,这事儿稀罕!”月南华率先嗤笑出声,轻乜程怀璟。“敢情程五郎还收了个真传弟子!这不声不响告状的本事,和你当年一模一样啊!”
程怀璟长眉微挑,殷红薄唇似笑非笑。“国主说笑了,你我当年也曾并肩作战,况,阿四已是你的国夫,按我河间程家的族谱,我还得唤国主一声嫂嫂。嫂嫂,你可还记得今日为何而来?”
拈酸吃醋,向来是月南华的强项。没想到今儿个居然还被程怀璟当面顶回去了。
月南华眯起一双琥珀色猫儿眼,喟叹着点了个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小程公子果然是那藏锋的剑,如今搁在陛下身边,越磨越利了。”
“彼此彼此,嫂嫂客气了。”程怀璟唇边含笑,笑容却极淡。“我要与寒君商议决狱事,嫂嫂若是觉得无趣,可让平乐侯作陪。”
对陈景明就是直呼其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