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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以最快的速度打开寝室门,把手里那些累赘“乒呤乓琅”全部扔进去,然后跑回来扶着江哥下楼。
    “哪家医院啊?叫车了没?!”
    “叫了,在门口。”他总算振作了点精神。
    到了楼下,果然已经有辆轿车在等了。
    我把他送上车,左想右想还是不放心,于是也跟着一起坐了进去。
    “西城医院,麻烦快点……”
    江哥的声音有些发抖,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前方,却不知道焦点在哪里。
    轿车在滂泊的雨势中撒开野飞驰起来……
    我心情忐忑地关注着身边的人,生怕他情绪失控出什么意外。然而江志杰就这么安静地坐着,既不解释、也不掉眼泪,像是根被抽空内芯的榆木疙瘩。
    到了医院,我跟着江哥心急火燎地到急诊接待处询问情况。
    “姓名、性别、年龄?”护士板着一张机器人的脸,刻板地重复这个每天都要重复一千遍的问题。
    “江献忠,男,75岁……”
    江哥的表情看起来就快要崩溃了。
    我连忙对护士说,麻烦您快一点儿,人命关天呢!
    护士抬头冷淡地看我一眼,“来这儿的都人命关天,不然上急诊干嘛。”
    我瞬时间Get到了医*闹者的心情,这世上有些嘴还真是欠收拾啊!
    护士在电脑上敲敲打打,突然愣了一下。
    “是叫江献忠么?”
    “对!”
    “车祸送进来的?”
    “对,请问他人在哪儿?”
    护士深吸了口气。
    “我们这里只有一个叫江献忠的病人,一小时之前救护车送来的。目前……已经宣告临床死亡了。”
    ——我僵硬住不能动弹。
    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原来人真的没了!
    ……
    “请问他人现在在哪里,送太平间了吗?”
    “哦还没有,在3号观察室,就等着你们家属来了。
    “好的,谢谢。”
    ……
    我很佩服江哥。
    在这样的心情下,他居然还能镇定地问清楚一大堆问题,然后不需要任何帮助就走进了停放父亲遗体的房间。
    我没有跟进去。
    这样私人的场合,无论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不合适。更何况,我本人也还处于无比震惊的心情当中,需要时间来缓和一下。
    “叮铃铃——”
    裤兜里的手机响起来了。
    我像是突然被拉回到自己的空间,这才想起来出门前忘了跟某人报备。
    “喂,你在哪儿呢……”电话里传来张林的声音,语气听起来似乎很焦急。“是不是雨太大困在路上了?”
    “啊,没有。”我振作了下精神,“我这儿出了点事……江哥他爸爸被卡车撞了,我在医院陪着他呢。”
    电话那头顿了一下。
    “怎么回事?”
    “酒后驾车……”
    (——尼玛这世界上不负责任的混蛋为啥这么多?当初驾照都是怎么考到手的?!)
    “他爸情况怎么样?”张林问道。
    我偷眼瞅了瞅3号观察室,里面还是一点儿没动静的样子。于是压低了声音对他说,“老先生刚刚过世……我现在不能走,得看着江哥。”
    “你们在哪家医院,要不我过来吧。”张林道。
    “别了……我在D镇的西城医院呢,离太远了,你过来不方便。”
    “那需要我帮什么忙吗?”他又问。
    ——唉,这种时候……
    我忍不住苦笑,“连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帮忙,脑子里乱着呢。实在是太突然了。”
    “他家里还有什么人没有?”
    “好像听说是有个弟弟,在外地上大学呢。”
    “明天就元旦了……”张林轻轻叹了口气。”
    “嗯。”
    “那你好好陪陪他吧,有事给我打电话。”
    “好。”
    “我原本还想……唉,算了。”
    我挂上电话,心里寻思着张林没说完的话。这家伙原本是想跟我出去玩的吧?可惜现在计划要落空了。
    ……
    又等了会,依旧不见江哥从里面出来。边上过来个小护士,尴尬地问我能不能把死者移送太平间,说是急诊的病人太多,侯诊室不够用了。
    人活一世,到了生命终止的时候,总得给活人让地方吧……
    我嘴里答应着她,只好万般为难地进到房间去劝江哥。
    ——推开门,只见前方推床上平躺着一个人,从头到脚都被白单子裹得严严实实的,大概就是去世的老人了。
    江哥瘫坐在墙边,平时开朗爱笑、精气神十足的一条汉子,此刻竟像是丢了魂魄似的一言不发。除了眼角有液体不断地往下淌,全身上下安静得宛如一尊雕塑。
    我小心翼翼地走过去,在他身边蹲下。
    “哥,咱们送叔叔去太平间吧……医院来人催了。”
    江哥动了动,木然的眼神终于慢慢聚焦到我脸上。
    “太平间?”他嘶哑着喉咙问了句。
    “嗯,人已经去了,一直这样放着也不太好……”我勉为其难地劝解道。
    ——总算,那边微微点了点头。
    我根本不敢看他脸上的表情,走到观察室门口叫医院的护工过来抬遗体。
    江哥全程沉默地跟在后面,脸上的两道泪痕渐渐干了,心大概也麻木了。
    ……
    料理好老人后事,江哥从太平间出来,突然对我说:“你见着刚才那个卡车司机了吧?我要告死他!”
    他在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闪烁着凶恶怨毒的光亮,分明已不再是我平时熟悉的那个人了。
    我不知道该怎样劝他才好。
    酒后驾车撞死人这种事,法律上不晓得会怎么判。不过想来无非也就是吃几年牢饭,再怎么样,死去的人肯定是回不来了。
    江歌沉浸在骤然丧亲的痛苦之中不能自拔,我也只能陪着他在医院急诊室的走廊里坐了个通宵——直到天蒙蒙亮、晨曦从东方的地平线上悄然升起。
    第39章 匆匆那年(十三)
    说好的元旦出行计划就这样在一片愁云惨淡中泡了汤。
    江哥的母亲很早就去世了,家里也没什么长辈能帮着操持。他弟弟收到消息连夜坐火车赶回来,兄弟俩抱头痛哭。哭完了又想起来总不能一直把老爹留在医院停尸房啊,还得赶紧准备下一步。
    几天里我忙着帮他俩料理老人的后事。三个没经验的臭皮匠、也能顶个半个诸葛亮么,于是跑了不少腿,磕磕绊绊总算把火葬场、殡葬公司之类的都联系好了,定下大礼的日子就在一个星期后。
    人家弟弟来了,我很自觉地把床铺让出来,收拾东西滚去招待所住。
    掰着手指头算算日子,还剩不到十天张林就要走了。学校给了他们这批交换生几天假,用来作出国前的准备。张林接到家里电话让他回去住,我心里再舍不得也不能拦着人母子团聚啊,所以只好一个人熬着。
    夜里窝在被子里视频,一聊就聊到半夜、话怎么也说不够。张林说以后咱们可能就这状态了,仰赖着网络谈恋爱。
    “我就去一两年,你可别勾搭别人啊,不然坐飞机回来收拾你!”他信誓旦旦地说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