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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人不知就里,只会认为傅家、傅山长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再有,堂堂举人只因心愿未达成,便气到病重,南下寻医,可见其心胸不阔,其身则大抵肖父,并非长命之人。山长是书院的掌舵者,南湖书院拥有了这样的山长,谁人敢将孩子送过来?
这些,除了钱文举,其他人都明白。傅振羽抱臂沉思良久,道:“生气无用,那便不气。也没别的办法了,用事实反击吧。我爹养好身子归来,便能破传言;南湖教出另外一名进士,就可以反说袁自舟背师忘恩。”
现在面临的困难是,南湖书院没人可教。
仓子坚趁机对钱文举道:“二师弟,现在南湖书院无人可教。你既冲动打了人,坐实了这些流言,就要为此弥补,不拿银子弥补。”
对此,钱文举无话可说。可是,不拿银子弥补,他能做什么?钱文举琢磨起来,琢磨了会儿,他耷拉着脸,道:“大师兄,我才发现,除了银子,我没别的用了……”
“不。”仓子坚立即否认,肯定道,“你还可以参加科举。从前你不愿意考功名便罢了,现在,在师父名声因你受损,南湖书院又需要举人夫子的清下,你,必须考个举人回来!”
傅振羽第一个不同意:“大师兄勿要难为二师兄。”
家业由嫡长继承是世规,钱家却有例外。钱文举的祖父行二,因为出色,经族议,越过兄长成为钱家家主。钱文举十岁不到,就被族人认定是这一代最有天赋的那一位,因而成了所有兄弟的公敌,包括他那个一母同胞所出的兄长。
和别个不同,钱大哥直接对弟弟说:“我要当家主,你再厉害,也要听我的。”
钱文举自小和兄长感情亲厚,听了这样直白的话,欢喜异常,没有不应的。且,每当有人这么说他像祖父的时候,他都会告诉别人:“像谁不要紧,我听我哥的。”
就是这样亲厚的兄弟,还是出现了裂痕。按族归,及冠的家主继承人,通过试炼后,便能成为少家主,成为下一任家主。钱大哥及冠,却未通过族人测试,被判定延迟五年,方能成为少家主。五年后,钱文举便及冠。也就是说,钱家宗族,还是要等钱文举长大。
钱大哥自小努力的方向,就是继承家业,他不接受任何意外!他找人绑架了弟弟,不为了要弟弟的性命,只要弟弟成为残疾,做不得家主。
钱文举察觉到不对,没有揭发兄长,只是利用机会,离家出走。待钱大哥找到南湖书院时,他以此为要挟,让兄长助他留在南湖:“大哥,我喜欢读书,喜欢在这里读书,想做一名书生。只要我能留在这里,曾经发生的事,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钱大哥愧疚在心,但不想被人知道他曾试图残害手足,只得助钱文举留在了南湖书院。去岁,钱大哥通过宗族认可成为钱家少家主后,又说钱祖母病重,亲自过来接钱文举,钱文举才回家。
这些事,傅振羽知道,仓子坚也知道。
是以,傅振羽才说完,仓子坚便道:“一直退让,总有无路可退的时候。儿郎要么弱,要么强,最怕的是他现在这个状态,实际软的不行,别人动动手指就能弄死他的那种,偏还挂着强者的外皮,成为靶子。”
钱文举心有所动。
因为曾经的辉煌,也因为他十七岁就过了县试,成为秀才,他此番回家,依旧很多人认可他才是这一代最出色的那一位。这一次,他不仅和大哥有了隔阂,就是四岁的小侄子,在嫂子的教导下,已经对他有了防备心。在家里不自在,他才想方设法地回南湖。
见他眼神松动,仓子坚又道:“二师弟,我有家仇要报,终究要回朝堂的。南湖书院,需要有人守候。”
在师父声誉因自己而大不如前的情况下,大师兄又要离开,那么,自己这个二师兄,必然是要接管书院的大任。于是,钱文举道:“我听大师兄的。”
傅振羽少不得提醒这俩人:“吴教授已经说了,南湖书院今年必须招到人,才能保住书院的名号。下一次乡试,却在两年后。便是二师兄第一次乡试便中举,那也是远水救不了近火。我一直好奇的是,纸笔墨又不贵,为何大家还认为读书无用?”
不缺银子的钱文举第一个附和:“就是。”
仓子坚叹息,曾经的他,也是这般认为的。往事不堪回首,仓子坚望着师妹,告诉自己眼前更美好。平复心情后,他说:“是,用最便宜的纸笔墨,一年下来两吊钱也够了。常用的书籍略便宜一些,从启蒙到四书五经全套,二十两银子足矣。但自县试开始,便要五名秀才联保。请这五人,也要不少银钱。良田二十亩,方能供一人读书。”
“我懂了。家有空余良田二十亩的,起码是中农。但这样的人家,家里通常又有两三个儿子。”林家是农户,对农家的经济状况,傅振羽还是略知一二的,说完之后,她忽然感慨道,“儿子都供不过来了,供女儿读书的人家,基本不存在。生在傅家,是我的福气。”
“嗯。”仓子坚轻声附和,补了句,“是以,我一直认为,师妹当知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