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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是贩军火、党倭寇,哪怕是弑君之?罪,都不足以真正动摇燕鸿在他们心中的地位。假以时日,燕鸿仍可?东山再起?——”
百足之?虫,至死?不僵,以扶之?者众也[1]。军火案虽撬动了燕鸿当?下,但眼下想要彻底扳倒他,还欠缺火候。
林荆璞面如冠玉,道?:“不过,他的罪名已?立于?天下人的心中,你我所做之?事不会白费。寒士清高,重义轻利,维系他们的是书中的仁德道?义,可?这世?间的假仁假义难道?还不够多吗?”
林荆璞不由望着魏绎,魏绎也拧眉注视着他。两人的眼中有很多东西,可?隔得如此近瞧,却纯粹得只?剩下了彼此。
魏绎心中一动,明白了他话里?头的暗示,没由来?笑了一声,阴霾顿扫。
他披了黄氅,没来?得及带上帝冠,便要出门。
长明殿掌事忙抱起?他的冠冕,弯腰跟着:“皇上,您上朝去吗?这百官还跪着,您此刻去怕是……”
“还上个屁朝——”
魏绎靴子高迈,掀帘而?出:“燕相既然病了,朕总得瞧瞧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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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1]出自三国·魏·曹冏《六代论》。
胡说,你家皇帝明明是攻……
今晚应该还有一章~
069 红梅 “先与朕斗,再动林荆璞的主意罢。
相府门可罗雀。
待到魏绎的御驾到了?, 下人才着手清扫起庭院积雪。
魏绎径直入了?燕鸿的卧房,这?间?卧房看着宽敞大气,可榻上是蓝帐旧衾,比不得他家书房的陈设要精致。
燕鸿听闻圣驾至, 咳嗽了?几?声, 正欲带病强起。
下人在旁劝阻了?会儿?, 魏绎起初无动于衷,见他病得实在不轻, 才令郭赛上前发话:“燕相身子不适, 不必在御前多礼,快躺下歇着吧,否则再传了?出去便是叫皇上难堪。”
郭赛舌头爱打?圈儿?, 再不中听的话从他口中说出来,都能?显得笨拙逗趣。
“臣谢过皇上……”
几?名御医是随同御驾一起来的,行礼过后,先替燕鸿诊了?脉。他们也诊断不出具体?的病因, 只说起了?积劳忧思、火旺阴亏那套的说辞,又开了?个珍品膏方?让相府的人先给燕鸿用着。
相府管家替燕鸿谢过,又搀扶着他从床榻上坐起说话。
“臣老了?,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 皇上不该为臣误了?早朝。”燕鸿病中的语气虚弱,可分毫不妨碍他的底气。
魏绎没用早膳,故而悠闲地拣起了?相府的点?心吃,阔达又冷漠:“燕相跟朕客气什么,身子要紧。朕还盼着燕相能?早日好了?, 回去帮朕主持朝中大局。这?部,六部官员一早便在长明殿跪着了?, 朕才没了?燕相一日,便是举步维艰。”
燕鸿眉头稍顿,寡声道:“皇上,老臣有罪。”
“朕知道,燕相所作皆是为了?大启,一分银子没花在自家人身上,好处都是被那蒋睿和卢遇良捞走的。”
魏绎笑了?一声,又说:“所以这?案子得让刑部兵部细细查实,可也不必矫枉过正。三?郡隐患未除,北境又虎视眈眈,朝中军备每过几?年便得换一批,火门枪造的正是时候。朕还打?算好好嘉奖吴其用,由朝廷拨款让他开厂专制火门枪,明年再将禁军铁器与马鞍生意都交给他家做——”
燕鸿凝眉注视着魏绎,捂着帕子咳了?两声,又说了?一遍:“皇上,老臣有罪。”
魏绎笑意转阴,语气不觉淡了?几?分:“朕少时,燕相曾躬身教导,不做一人一家之君,而要做天下人的明君。燕相的罪,朕说了?不算,要天下人说了?才算数。”
他字字在诛他的心。
为臣者不得君心,却要反其道而行之笼络天下人心,可惜燕鸿从没有篡权夺位的本意。
燕鸿面色稍沉,忽又要咳嗽起来。下人给他端来了?水,喝了?才好些。
“那皇上如今与林荆璞交心,到了?何种地步?”燕鸿缓了?缓,便也低笑着问了?句。
魏绎三?两下掸掉了?手掌上的糕屑,又看向了?外头的雪:“我与他不交心,只有几?分露水逢恩的交情。”
燕鸿眼角的笑纹深陷:“好,如此便好。臣心中清楚,这?病一年半载还要不了?臣的老命,凭借些手段与威势,也还不至于落得锒铛入狱、惨死无状的下场,尚有余力与他林荆璞再斗上一斗,便是斗不动了?……也得给我朝后人铺好道路,绝不容他再蛊惑帝心,干涉我朝内政!”
他的言辞止不住要激动起来。
魏绎迟缓地旋动杯盏,抬眸望向了?燕鸿,霎时有百种滋味回旋于心头,良久,他只沉声问了?句:“扫清世家,于燕相来说便那么重要么?”
这?番道理已?说得太多,燕鸿也懒得再旧话重提,只道:“皇上,三?郡那帮人,他们不光是前朝遗祸,更?是这?中原土地上根深蒂固的世家后代,他们的骨子里便是要饱食民血、党同伐异,又拿正统之说蛊惑人心的俎虫,早该杀绝……”
魏绎喝茶滤口,黑眸深不见底:“可八年前,殷太子要做的也是打?压削弱世家之势,只是皇权还未落在他的手中,以太子身份还无法真正与世家抗衡。若是启丰军当年没有那么快便攻下邺京,倾覆了?殷朝,林鸣璋当了?皇帝,这?天下许会是另一番景象。”
燕鸿皱眉叹息,还欲再谏。
魏绎往杯中吐干净了?茶沫,笑了?一声,语气薄凉:“我朝虽无世家林立之态,可正因此,‘燕门’或许早成了?一家独大的望族。饱食民血、党同伐异、蛊惑人心,扪心自问,这?些事难道燕相您自己就?都没做过?”
燕鸿瞠目怔住了?,喉间?压着一口腥甜,“皇上……”
魏绎已?淡漠地起身,去披上了?厚实的大氅:“燕相先好生静养,不宜动气。这?案子外头多的是人替你操心,朕暂且动不了?你。待您养足了?精神,先与朕斗,再动林荆璞的主意罢。”
魏绎携同御医一早去相府探望的消息传到了?长明殿,百官要为燕鸿同仇敌忾的气势便被压下了?。
有些年纪大的官员跪得久了?,没能?站起来,便直接在雪地里晕了?过去。一时场面又是一团糟乱。
林荆璞借着踏雪寻梅的风光,也往长明殿这?边走动。
“二爷,官员们听了?劝,都先散了?。”
林荆璞颔首,怀中捧着一枝覆雪红梅,走了?两步,便在宫墙边撞见了?柳佑。
柳佑在雪地里也冻得有几?分哆嗦,见到林荆璞,忙敛了?疲惫晦气之色,拱手相迎:“二爷好雅兴——”
林荆璞眼角生笑,“闲人一个,不比柳大人要务繁忙,还抽出空与他们跪了?一早。”
柳佑掸了?掸官袍上的碎雪:“谁能?知今日朝上会有这?么一出,鄙人也是不解,只是若不跪,倒显得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