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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知道了

      乔榕下楼时,乔维桑正站在料理台边做叁明治。
    平底锅里摊着两枚荷包蛋,旁边是几片薄薄的培根,熄了火,仍旧抽动着,不断分泌出光亮的油脂。
    乔维桑给吐司抹上果酱。
    阳光从窗外漫入,他逆着光,眼眸低垂,神态专注。黄油刀不时反射出灼眼光斑,他耐心把红艳酱料涂匀,有条不紊。
    乔榕停下脚步,站在台阶上,遥望那道修长的侧影。
    乔维桑从小气质就不差,虽然平时皮了点,但该正经的时候也能收得回来。后来他变得内敛,气质更是出众,就算看不清脸,甚至只有一个背影,也能在人群中脱颖而出。
    乔榕对长相不是很敏感,但却总能在许许多多人中一眼找到他。
    但她现在却还不能肯定昨晚发生的事情是否真实存在。她不确定亲吻,抚摸她身体的人到底是俞松还是乔维桑。
    酒精的附加作用让她收获了意外的快乐,虽然从醒来到现在,头部的疼痛只增不减。支撑她立刻从床上下来的动力无非是楼下传来的细微动静。
    她想知道是谁在下面。
    现在她知道了。
    乔榕摸了下乱蓬蓬的头发,转身上楼。
    乔维桑听到身后的动静,手指微颤,随后放下面包,稳稳地把荷包蛋从锅里铲起。
    “收拾好了下来吃早餐。”
    乔榕脚步停下,没有转身。“哥,你什么时候来的?”
    嗓子有些干涩,发声时咽喉阵痛。
    乔维桑把食材堆迭起来,拿起刀具,从中间一分为二。
    “我没注意看时间。”
    紧接着补充,“以后不许带异性来这里。”
    耳鸣尖锐响起。乔榕想:他肯定看到俞松了。
    她继续上楼,没有主动提起房间的问题。昨晚是她没有看准方向,俞松把她带进了乔维桑的房间。她刚才本以为乔维桑会生气,但是他没有,他的语气平静无比,听不出任何端倪。
    或许是她想多了。俞松肯定是因为乔维桑突然出现而离开,她亲近的人从始至终都是一个幻像。
    用清水洗净脸,她看到自己面色苍白,嘴唇没有血色,黑眼圈虚虚浮着,视线也不太能集中。
    她把脸埋入面巾,深深呼吸。脑海中画面闪现,她努力拼凑,却只能看到无数恼人的重影,而且还都是乔维桑的轮廓。
    无名指忽然抽动几下,她伸出手,缓慢活动指关节,又逐渐停了下来。
    头发。
    她记得俞松的头发,发梢打着卷,但是她也记得她摸到了直直的头发,软且密,有些地方偏硬,像用了定型剂。
    眼中茫然片刻,她转动迟钝僵硬的脖颈,发现自己刚才在胡思乱想中走回了自己的房间。这里是她的浴室。
    她低下头,浴缸边散落着一堆衣服。深色正装,被人毫不珍惜地扔在角落,不知放了多久,面料已经起皱。
    脏衣篮明明就在旁边。
    乔榕走过去,把衣服捡了起来。
    用餐时的乔维桑很安静,穿着简单的白衣黑裤,衬衫袖子被挽到手肘处,边吃边划动手机屏幕。
    他看起来很忙。
    乔榕注意到客厅桌面上的礼品盒,酝酿了会,问他,“那些是吃的吗?”
    “嗯。”乔维桑看了她一眼,视线重新集中在手机屏幕上。
    “给我买的?”她又问。
    乔维桑没再看她,“出差发现的店,听说还不错,顺手给你带了一些,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好吃。”
    乔榕拿着叁明治,小心翼翼不让粘稠的蛋黄流下来。乔维桑还记得她喜欢吃溏心蛋黄。
    她走到桌边,抚摸着礼盒上的精美纹理,指尖有些发烫。
    “谢谢。”说出口后她才发现自己声音很小,连她自己都听不清。
    乔维桑的声音从餐桌边传来:“不要再偷喝我的酒就是谢我了。”
    离开时,乔榕怀里抱着满满当当的点心盒。乔榕不止一次想问他为什么会特意回来一趟,但腹稿哽在嗓间,怎么都说不出来。
    最终还是咽了回去。
    引擎熄火后,车内出现短暂的寂静,乔榕神经兮兮地拨弄着礼品盒上缠绕的丝带。
    没等到乔维桑出声,她偏头看向他,叫了声“哥哥”。
    乔维桑略微侧过耳,表示自己听到了。他正垂着眼,重新设置导航,
    等了半天也没听到下文,他看过去,发现乔榕正盯着自己。视线交错的瞬间,她眉梢轻微颤动,很快转开了眼。
    乔维桑心中一沉。
    “哥哥,我先走了,你开车小心点。”
    乔榕语气平直的说完这句话,拉开车门,下车时趔趄了一下,紧接着大踏步离开。
    她没有回头。直到再也看不到背影,乔维桑仰面靠后,闭上了眼睛。
    那天剩下的时间乔榕没有走出过宿舍,简菡周一大清早回到画院,对着面无表情喝豆浆的乔榕大惊小怪。
    “你眼睛怎么肿了?”她凑了过来,一脸狐疑。
    乔榕推开她的脑袋,“昨晚做噩梦,吓哭了。”
    简菡“哈”了一声,“你还会有这种困扰?我还以为你什么都不怕呢。”
    乔榕看向她,没有情绪波动时就是一张完完全全的无辜脸,“我胆子可小了,你刚才蒙住我眼睛的时候就把我吓到了。”
    简菡自然不信她,但看到这张脸也就打消了多余的疑虑。乔榕看起来心情并不差。
    “没记错的话,今天是不是要开会?”她在桌面上挑挑拣拣,最后选中了一枚巧克力,乔榕用余光捕捉,连忙抢过来,塞了只包子给她。
    简菡掂了掂手里的大肉包,目瞪口呆,“不是吧?连颗巧克力都舍不得给我吃?”
    乔榕把巧克力收进口袋,稳妥地拍了拍,“我哪有舍不得?包子六块钱一只,还是你最喜欢的牛肉馅,快吃吧。”
    简菡还要争辩,乔榕站了起来,“等下要开会,再不赶紧吃就没时间了。”
    会议时乔榕还是给了她巧克力。俞松的视线时不时飘过来,乔榕没法忽视,于是抬起头大大方方朝他微笑,接着又垂下头,认真记下有关画展和外出写生的信息,
    他昨天发来好几条消息,乔榕说今天当面聊。
    负责人向来话多,加上讨论和不必要的争执,会议结束时已经快到中午。学生们下了自习,叁五成群从画室涌出觅食。简菡拉着乔榕的衣角,撒娇说还想吃,乔榕让她先去门口那家面馆占位,只道有事情单独跟俞松说。
    简菡看向俞松,又看了看她,表情由疑惑渐变成恍然,转身离开。
    俞松斜靠在办公室门口,直到所有人都走光,他才站直身体,朝乔榕走来。
    在乔榕眼里,他的外貌除了太过秀气,挑不出其他缺点。乔榕能感觉到班上有几个女同学对他抱着学习之外的心思,她不清楚俞松知不知道,但他始终和学生保持着距离。虽然好往来,却始终有所隔阂。
    俞松走到她身前,伸手要抱她,乔榕侧身躲开,看向楼梯,“去天台?”
    上楼后,俞松再次从身后搂住她,双手搭上她的小腹,低低地笑。
    感受着身后的震颤,乔榕心中涌起歉疚。她不是个好人,俞松一直以来都高看了她。
    “对不起。”她说。
    笑声停住,腰间手臂收紧。
    “什么意思?”
    乔榕低头盯着粗糙的水泥地面,有些地方沾了沥青,黑色斑块长出了小草,被风吹得东倒西歪。
    “前天晚上我喝醉了,可能做了一些让你误会的事情。”她说,“昨天,我想了很久,我应该为我的行为向你道歉。”
    “道歉?”他重复了一遍,话音带笑,“难道你觉得占了便宜的人是你?”
    乔榕的确这样认为,她对他心思不纯,除了想要转移注意力,还妄想把他当作那个人的替身。
    “你可以找更好的对象。”她放轻语调,“俞松,你肯定能找到的。”
    “别说这种话。”俞松没有放开她,“那天是我不对,不管怎样,应该道歉的人是我。”他仍在笑,但已经有些牵强。
    乔榕握住他的手腕,稍微用力便挣开了他的怀抱。她面对着俞松,表情认真,“之前的问题我已经想好了,我不能答应你。”
    俞松缓缓皱眉,意料之外的没有出现任何慌乱和失落。
    “是不是哥哥不同意?”他问,“如果是的话我会努力向他争取。”
    乔榕否认,不再和他对视。
    “你确定这是你自己的答案?
    乔榕又说了声“对不起”。
    “你能不能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次?乔榕,你知道的,我真的很喜欢你。”
    乔榕心下微滞,压下愧疚和自厌,平静得近乎冷漠,“可是我没有喜欢上你,我觉得我们只适合做朋友。”
    “朋友......”俞松神情受伤,偏头笑了笑,“如果那天晚上你哥哥没有回来,我们做到了最后一步,你还会拒绝我吗?”
    乔榕这才再次看向他,牵出一个微笑:“如果是那样,我们也只是睡过一觉的朋友。”
    俞松愣住,眼神逐渐变得陌生。
    乔榕转身离开,走进楼道里,俞松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会让你喜欢上我的。”
    乔榕没有太在意。俞松是个好人,但也是个男人,她伤害了他的自尊,暂时放不下很正常,过段时间大概就能收心了。而且她已经做出选择,她再不会有别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