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临没想到会在医院看到谈辛，而且还是在他们科。
    谈辛靠近墙边迎面走过来，因为垂着眼并没有看到不远处的褚临。
    她穿的并不显眼，戴着棒球帽，身上是很纯色的灰色套头卫衣和牛仔裤，背着上次的小包。
    低着头，又戴着帽子，帽檐几乎快挡住了她的半张脸，但褚临还是一眼看出是她。
    他第一反应先去看她的脸，她的脸色看起来很正常，反倒是脸颊比初见时候多了些肉，看起来更健康了些。
    还有……
    褚临怔愣片刻，很快将那个想法放到一边。
    她看起来已经看过诊，没拿着药也没拿着化验单，走的方向也是轻车熟路，褚临猜想可能是来复诊。
    肯定不是来看谈逍。根据这些时间相处了解，他知道谈辛不是那种没有事跑来医院看谈逍工作的人。
    他走上前，“生病了吗？”
    谈辛抬头，看到面前的褚临，穿着白大褂，扣子很规整的全部扣上了，在胸口位置的口袋里放着两支笔。
    她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到褚临穿着白大褂的样子，和还在学校时远远看到的完全不一样。
    更成熟，更稳重，也更好看。
    他身姿挺拔，就算因为白大褂洗的太多没有了一开始的笔挺，柔软地贴在衣服上，但来往的年轻路人和病人都忍不住往他这儿看。
    出色的年轻人总是能轻易吸引别人的注意力。
    “我没生病，是陪信乔哥哥来的。”她抓着包包细细的肩带，盯着他胸口的笔，有些不自在。
    陌生的目光太多，就算视线尽头的对象不是她也足够让她慌张。
    “信乔哥哥？”
    “何信乔，你认识吗？”
    褚临摇头，“不认识。”
    “我哥以前同学，也是朋友，今天刚好顺路来找一下我哥，我陪他来的。”
    褚临听出她紧绷的声音，微微皱起来的眉头，抬头向周围扫了一圈。
    “走吧，”他戴上口罩，转过身走在她前面，“现在要去你哥那儿吗？”
    谈辛跟在他身后先是点点头，抬头看着他的背影很快答了一声：“嗯。”
    褚临走在她前面，将别人似有似无的目光全部挡在身前，偶尔偏过头看她有没有跟在后面。
    走动的步伐看起来没有什么差别，对打招呼的护士和认识的医生也都正常应对，但心里却想着刚刚她嘴里的那个称呼。
    信乔哥哥。
    亲昵又带着点撒娇的意味。
    走廊边谈逍双手插着兜正和背对着他们的人说话。
    谈逍上次体检身高显示过了一米八，还超过了不少，但他面前的人也一点都不矮，穿着衬衫黑裤子，也许是衣服原因，看起来身材甚至比谈逍还好些。
    谈逍余光看到褚临走来，叫了他一声。
    “有没有看到谈辛？”
    背对着的人也转过头来，眼睛还带着刚刚和谈逍讲话时笑意的影子，看到褚临身后的人露出来的帽子，眉毛扬起来，笑道：“在后面。”
    谈辛从褚临身后走出来。
    他将目光移到褚临身上，“你好。”
    谈逍给两人简单介绍了一下：“我朋友，何信乔。这是我同学兼同事，褚临。”
    “你好。”褚临点点头。
    “下次你来做个检查，到时候把结果拿来我给你看看。”谈逍对何信乔说，“不过你自己注意着点儿，少熬夜，少坐多站，别熬了夜又过量运动。”
    “谢了兄弟。”何信乔知道谈逍忙，于是也不多说，“那我和辛辛先走了。”虽然他们是下班时间，但医生却不是。
    “行。”谈逍又转头对谈辛说，“回到家说一声。”
    谈辛应了一声，“知道啦。”
    何信乔笑他：“放心吧老父亲，你还怕我把辛辛拐走啊。”
    谈逍笑了笑，不置可否。
    谈辛可不会轻易让谈逍独占便宜，她反应很快地对何信乔说了一声“乖侄子”，把两人都逗笑了，褚临也弯了弯眼角。
    “又占我便宜。”何信乔说。
    看着谈辛和何信乔走远，谈逍这才转身往回走。
    何信乔走在谈辛外侧，她微低着头侧着脸和何信乔说着什么，突然伸出拳头砸了他两下，何信乔只是抱着手臂不让她再锤，但是没在躲，还笑着继续逗她，谈辛只是快步走开，他亦步亦趋跟着。
    是很放松的样子。
    褚临也转过身，他问谈逍：“你朋友生病了？”
    “没，”谈逍说，“他就是最近熬夜太多，还去锻炼，感觉心脏不太舒服，怕有什么问题，就顺路过来问问。”
    “这样。”褚临没再接话。
    人在上了大学，特别是进入社会以后，对于周围同龄人的年龄差别已经不像小时候那样明显。大叁四岁或是小叁四岁都一样以名字或外号相称，不会再哥哥姐姐的叫。只有面对真的年纪差别很大，或是地位较高的人时才会有别的叫法。
    而现在，除了别的意味的“哥哥”“姐姐”“弟弟”“妹妹”，还能让谈辛叫出“哥哥”的原因，只能是因为何信乔在很早以前就已经认识她。
    甚至可能是在她还小的时候便认识了，关系也一直挺亲近。于是叫的久了，在长大成人进了社会的现在，也仍然以以前的亲密叫法称呼他。
    谈逍的同学，那应该也和他差不多年纪。
    所以要说起来，他也能被她叫上一声哥哥才对。
    褚临突然反应过来，两人这几个月相处，她一次都没有叫过他，不管是名字，还是什么别的叫法。
    他心中突然生出一股说不清楚的烦闷。
    他掏出手机，搜索了一下“立十”，第一条就是有心的粉丝开的关于“立十”的百科，但上面没有他找的信息。
    他们在住院部一楼遇到秦朗，秦朗看到两人很快凑上前，“谈医生，褚医生。”他一脸八卦道：“谈医生，你猜我刚刚看到谁了？”
    谈逍最不爱猜来猜去这一套，只给秦朗一个有话快说的表情没开口。
    秦朗也不卖关子：“我看到你妹妹和她男朋友了。”
    褚临本在看手机，闻言抬头看了秦朗一眼。
    “男朋友？”谈逍扬眉，“等下，你就见过我妹一次吧？”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就是上一次在酒吧的时候，而且那儿的光线还不怎么明亮。
    “妹妹长得好看，见一次当然也印象深刻啦。”秦朗得意，“说真的，我本来以为妹妹单身，还想认识一下，现在看来还是算了，她男朋友看起来和她挺配的，我等做医生的只配当单身狗。”
    没什么营养的对话，褚临把手机一收，“我先上去了。”
    “当着我的面说这个，你是不把我这个做哥哥的放在眼里是吧？”谈逍大力拍了拍秦朗的肩，“不过别在别人面前讨论我妹，我不是很喜欢这样。”聊天结束也没有否认男朋友的说法。
    谈逍迈步追上褚临，“走慢一点！我们都要上去，你先走了我还得等电梯等半天！”
    褚临没理他，脚步不停。
    几个新来的住院护士在办公室一旁聊天，其中一个喊了一下谢贝。
    谢贝：“怎么了？”
    “你的房子塌了。”
    “啊？”谢贝没搞懂，“我最近没追星啊。”
    小护士笑起来，靠近她小声道：“前面我在楼下看到褚医生和一个女孩子一起，看样子好像是女朋友。之前褚医生不是一直说有女朋友吗，一直没见过还以为是骗人的呢。”
    “哦？”谢贝有点儿感兴趣了。
    “所以想拜托谢贝姐帮问问。”
    原来在这儿等着她。谢贝挑眉笑了笑，“自个儿问，万一褚医生觉得我对他有非分之想我可冤了。”
    于是褚临上来后被小护士东拉西扯地问了几句，褚临答了一会儿觉得有点儿不对劲，着眼前求知的眼睛和四周悄悄竖起来的耳朵没有说话。
    小护士毫不放弃，“是前段时间经常和你一起吃饭的那个人吗？怪不得最近看褚医生休息的时候一直在看手机。”
    褚临沉默了一会儿，用似是而非的回答把小护士糊弄过去了。
    离开医院前他被谢贝叫住，谢贝似笑非笑道：“我知道她们说的那个女孩子是谁了。”
    褚临没有接话，不置可否。
    “谈逍知不知道？”她看他的反应了然道，“你也不怕谈逍知道要和你生气。”
    褚临顿了顿：“我没有承认。”
    他做了一回小人。
    虽然没有承认小护士的话，但他也没有否认，谈逍知道应该也是要生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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