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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四:局外人(18)

      秋冬更迭之际,约翰准备了一笔钱,打开尘封已久的箱子,拿出一份名单。这是安格斯叁世给的,这些年来他和安格斯从未联系过上面的人,只因信不过他们对一个死人的忠诚。
    在名单上找到在美洲的主要负责人威廉·霍克的号码和地址,约翰尝试打一通电话过去,时隔多年,他不知道上面的联系方式还有没有用。
    “谁?”
    出乎他的意料,电话通了,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约翰深吸一口气,道:“我想找威廉·霍克。”
    “你是谁?”
    “约翰·哈特利。”
    “约翰·哈特利?你还活着啊?”对方的语气听来有一瞬的恍惚,“唔……威廉·霍克早就死了,他的职位由尤金·林德沃担任,如果你真是约翰·哈特利,我相信你能找到他的联系方式。再见。”
    对方挂得很干脆,约翰愣了愣,随即在名单里找尤金·林德沃。
    叁天后,约翰迎来一个金发碧眼的同龄人,尤金·林德沃。这是一个极其英俊的男人,年龄与约翰相仿,暗沉的金发打理得一丝不苟,棱角分明的脸庞上,深邃的碧眼冷漠而疏离,一身黑色长风衣携带冷霜,周身散发凛冽气场。
    “医生,有何吩咐?”尤金靠进沙发,强劲有力的左腿迭放在右腿上,目光如炬,望着约翰的鹰眼满是审视。
    约翰在抽屉里拿了一份资料,顶着他大胆的目光将资料递给他。尤金微微伸手接过,翻了翻。这显然是一份名单,记录了人名和年龄,以及其人曾经在美国某个州的基地。
    “我需要你从美国监狱把他们一个个捞出来,不择手段,办得到吧?”
    尤金将名单扫了一遍,大概叁百来人。
    “半年之内。”
    他很有自信,约翰却是不大相信地点点头,两人对视半晌,尤金冷哼一声,“你不信任我,就是不相信安格斯叁世的能力。”
    约翰一愣,礼貌微笑,“换作你是我,你就信了?”
    尤金将资料卷起来,在掌心轻敲,“我会给机会,让对方用行动证明。而你,医生,你防备心重,谨慎,每一步都是算准了再走,你只相信你自己,你这大半生也确实漂亮,可惜……如果你愿意早点给我机会,你的人生不会有这两年的污点。”
    约翰直视他,仿佛在凝望一座冰雕,而这座冰雕就像被施了错误的魔法一般在高谈阔论,有些滑稽。
    尤金摇了摇卷起的资料,“为了节省时间,方便我们以后的合作,我给你两条信息。第一,下个星期四,传闻中的枫叶医生会在皇家医院给一个病人做手术。第二,查理人在捷克斯洛伐克,他和一个刚崛起的地下佣兵组织有点联系,叫死亡联盟,目前他们只在东欧和亚洲活动,老大是中国人,名云棠。”
    尤金的话简单扼要,毫不拖泥带水,约翰如闻天方夜谭,惊愕良久。
    “你爱信不信,公平起见,你也得给我两条信息。”
    约翰哪有什么信息可以给他?
    “医生,”见约翰迟迟没开口,尤金淡淡唤道,“如果你不知道给我什么,那我提下要求吧,我要关于安格斯的。”
    约翰心里一沉,脸上仍保持一派冷静。安格斯的突然失联,如同死亡,他怀疑是夏佐搞的鬼,眼下却没有能力再回美国找他算账,而敌人近在咫尺,明里暗里,他要防备的人太多太多,就连眼前的尤金,他都是下意识防备。
    假如尤金真是自己人,他的势力在美洲,完完全全可以利用他和法兰杰斯周旋,假如他不是自己人,告诉他关于安格斯的事,对于生死不明的安格斯来说威胁极大。约翰一时拿不定主意。
    “安格斯真的死了?”尤金问。
    在安格斯叁世离世后,阿拉伯人传了话,让他们都听从约翰·哈特利,能了解到的关于这人的传闻并不太好,他的手下们也一直认为约翰·哈特利是个废物,能在安格斯叁世生前谋到这个位置全凭他走了狗屎运,身边带着个安格斯。当时他们做好了准备,等着给这个废物收拾烂摊子,结果十多年来,约翰不和他们联系,也混得风生水起。
    尤金明白,安格斯叁世选择约翰·哈特利不无道理,只可惜,他防备心太重,又或者说,他从来没相信过安格斯叁世,因此这样“冷落”他们。当然,尤金清楚自己有一份责任,没有从一开始就厚着脸皮凑近他们,导致安格斯出事。
    约翰睨了他一眼,有些心累,干脆说道:“死没死,大概只有夏佐·佐法兰杰斯才知道。”
    “我明白了。”尤金说,“我想见见他的儿子。”
    五岁的小安格斯有一头柔软的墨发和忧郁的蓝眼,嫩白的小脸上再无表情,平静而冷漠。尤金在二楼窗边居高临下地看着站在喷水池旁边的他,不由得蹙了眉。穿黑裤和条纹毛衣套黑色外套的小男孩,有一瞬间抬起头来凝望他,与年龄极其不符的深沉目光似是压抑了什么,偏过头去时,仿佛每一根睫毛都在散发森冷的寒意。
    看了好一会儿,尤金转身向约翰说:“我该走了。”
    约翰点点头,满眼狐疑。
    尤金拿着资料踱步到书房门口,大手搭在门把上,思忖片刻又回身看着约翰,“你确定他是安格斯的种?”
    约翰一愕,以为自己听错了,反应过来时给他一个白眼,微扯唇角,“你有孩子吗?”
    “有。”
    “你确定你的孩子是你的种吗?”
    “当然。”
    “是吗?”约翰冷不防一笑,意味深长。
    盯着约翰不怀好意的眼睛,尤金当即明白什么,沉声道:“医生,你最好别拿安格斯的血脉开玩笑。”
    “我开玩笑?”约翰转而道,“安格斯叁世没教过你一个道理吗?”
    “什么?”
    “男人不会生孩子,有个孩子养就该感谢女人感谢上帝了。”
    言下之意,男人没有资格确定孩子是不是自己的种。
    尤金深吸一口气,冲嚣张的约翰冷笑一声,拉开门径自离开。
    ……
    一个星期后,约翰携两个年轻人步入皇家医院,转进前往手术室的长廊,约翰就被拦了下来。站在原地,一眼望去,手术室外两排黑衣男人站得挺拔如松,望着约翰的冷酷眼神如劲风带箭,垂在身侧的大手仿佛下一秒就能拔出腰际的枪支将约翰叁人射成马蜂窝。
    老院长咽咽口水,战战兢兢地把约翰拉到一边,“哈特利医生,你怎么来了?”
    约翰忽视了院长,迎着数十支冷箭,毫无畏惧地将目光落在门口的另一人身上。是个意大利人,双手戴着手套,鬓角发白,浓眉下一双墨眸睁得老大,撑起了微微耸拉的眼皮,眸底的两点白光如同两把冰锥,直扎约翰心脏的位置。
    约翰轻轻推开老院长,向前走了几步,冷冷道:“恺撒。”
    老院长心里悲叹一声,目光在地板上摸索着,像两把铲子,意欲在地上挖出个坑来把自己埋进去。
    “哈特利……”
    恺撒看着约翰无所畏惧地走到自己跟前来,两排黑衣男人纷纷拔枪指向他,子弹上膛,他的脸上却仍没有半分惧色,顿时叫他心悸。
    “你来干什么?”
    这两年,两个法兰杰斯雄踞一方,艾维斯五世和安格斯下落不明,约翰·哈特利如坠深渊却又卷土重来,一个一个都没死得僵硬,恺撒的日子就一天比一天过得焦虑,偏偏顶头的老大毫无反应,如今还跑来皇家医院给一个不相干的人做一个无关紧要的手术,简直是要愁死他。
    要知道,皇家医院在以前是哈特利家的主场,纵使哈特利家族没落,只要他还挂着哈特利这个姓氏,在皇家医院就依然畅通无阻,可以为所欲为,更不要说是卷土重来的约翰·哈特利,他压根不是个废物。
    恺撒担忧,那些人会转了念头,选择约翰·哈特利,否则,枫叶医生不必亲自来皇家医院,哈特利的后花园。转念又一想,他否定了这个猜测。约翰救了索尔兹伯里公爵夫人,间接救了索尔兹伯里一家,破坏了万物铲除敌人的计划,再加上他是安格斯的教父,理所应当要成为万物最该杀的人,枫叶医生来这里,大概是要亲自动手。
    约翰对眼前这个明显的敌人不太熟,以前也没有太多交集,但此刻看着他的脸,他只觉得恶心。他压抑着想要报仇的滔天怒火,眉眼如寒冬风雪,声音清冷,“我是医生,来医院,你说我来干什么。”
    恺撒攥紧拳头,“哼,你算什么医生?来医院,也不看看这里还是不是你能来的!”
    “哦,不是我能来的?恺撒,你是离开了安魂会就失忆了吗?不记得皇家医院姓哈特利?”
    恺撒冷笑,“我看是你失忆了,该不是脑子被炸傻了吧?安魂会?安魂会的决策人,是我,皇家医院是安魂会的,自然也是我的。哈特利,我留你一条命,你就该知足了,别逼我像对付安格斯一样,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约翰心脏一抽,面不改色道:“是吗?很可惜我不知道安格斯是怎么死的,正好现在我人就在这,你倒是让我死无葬身之地看看。”
    他要知道,他们是怎么对付安格斯的,用病毒吗?这就是他今天来的目的,手术室里的枫叶医生,是这一切的源头。
    见约翰死到临头还这么嚣张,恺撒心头的怒火不由得更甚。凭什么,他这个废物凭什么这么有底气且无所畏惧?想他机关算尽,从一无所有爬到安魂会第十二级成员的位置上,就已经花光了所有力气,可为了生存,为了权力,仍得看着艾维斯五世的脸色,仍得和同级别的人你来我往地较量。
    至今,安魂会不复存在,万物悄然崛起,这其中,硝烟燃了无数个日夜,他也老了,精疲力尽了,回过神来,才终于站在金字塔的最高层。然,天外有天,人外有人,金字塔的顶尖上是天,有人就站在天上,如同遥不可及的神。他几欲望断脖颈,也难望到天上的人满意的面容。
    “哼,你今天就是冲着枫叶医生来的吧,看在上帝的份上,但愿你回去以后能多活几天!”恺撒极怒,想起现今万物的杀人方式,心中不禁颤栗又欢腾。
    约翰似懂非懂地抬起下巴,恺撒发亮的暗眸如同一条毒蛇铮亮而夺目的皮囊,濡湿且凉地从他的脊椎骨往上爬。
    他了解过了,古德尔、温特伯恩、索尔兹伯里,等等,各种死状,各有可怕。
    倏然,恺撒身后的门开了。
    从手术室里走出的男子颀长挺拔的身材套着白大褂,戴着口罩,白净的手拿下头上的白帽子,露出一头浓密柔软的墨发。他微微抬头,洁净的额头和两道英气的浓眉下,一双深邃的眼睛仿佛镶入星星稀少的夜幕,只有凉风,柔柔的,扫过发呆的老院长,顿令他双腿一软,后背汗毛林立。
    恺撒脊背一僵,忙转过身迎上去,“医生,手术成功了?”
    约翰瞳孔微扩,又紧紧缩起,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枫叶医生垂眸,眼神极为专注,手上的动作优雅而随意,将白帽子迭好,拿在手上轻轻一扬,两排举枪指着约翰的男人这才收了枪。他又将帽子随手放进白大褂的兜里,抽出手自然垂在身侧,微微偏过头,若即若离的眼眸凝望恺撒,声音低又轻,如远方吹来的寒风,锋利刮过恺撒的脸庞,冷冷贯穿他的耳道——
    “恺撒,我是你养的狗吗?”
    恺撒一震,忙否认,“不!不不……”
    “不是,就别拿我出来耀武扬威。”枫叶医生不急不缓道,语气平淡得叫人听不出他的情绪。
    恺撒呼吸一滞,几年相处下来,求生本能令他噤若寒蝉。
    约翰看得出神,只觉这双眼睛,这个身形,这个声音,都有一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
    枫叶医生不再理会恺撒,径直走到约翰面前,平和说道:“哈特利医生,我一直对你和你的家族很感兴趣。”
    约翰和他对视,在他漆黑的眸里看见两个自己,如同置身于死寂的雪夜里。
    他似乎知道他像谁了,姓佐的人,他当然是像康里,也像夏佐。
    约翰心头一片苦闷,死气沉沉地开口,“是吗。”
    枫叶医生微一眨眼,有些孩子气,“我很想知道,废物哈特利是怎么养出安格斯的,你方便说说吗?”
    约翰垂眸看着他的衣襟,干净整洁,微微透出里面的黑衬衣,往上是白皙的脖颈,如玉如瓷,为他的不露真容平添几分高雅。
    半晌,约翰才淡淡说道:“任其发展,适当约束。”
    枫叶医生耐心极大,等到他的话了,眸底似乎漾开一圈涟漪,像是阳光洒在湖面上,更加熠熠生辉。
    “我想也是,可惜你的约束一点都不适当,”他说,“否则,安格斯不会自取灭亡。”
    “你这么确定他死了?”
    枫叶医生一眨眼,口罩下的薄唇牵出轻浅的笑漪,“‘人人为荣誉苦苦拼搏,但不知道他们有何收获。当他们停止拼搏以后,报答是羞辱,或者棺椁。’①像安格斯那种人,生来就得有权势,没有了权势,跟死没什么差别。我站在本来属于他的位置,拥有本来属于他的权力,所以我能确定,他死了。”
    约翰蒙尘的心像埋在土里的金子,终于闪闪发光。安格斯没有栽在这些人手里,他只是下落不明,这些鸩占鹊巢的人,并不知道鹊死了没。他的心脏狂跳,里面锣鼓喧天。
    “哈特利医生,”枫叶医生继续问,“安格斯死了,你伤心过吗?”
    约翰迟疑一瞬,“他会回来的。”
    “答非所问。”枫叶医生敛起笑意,错开约翰叁人,意欲离开。
    约翰侧身,“站住。”
    枫叶医生侧首,疑惑地看着约翰,“还有事?”
    约翰稍微改了他的话,“我很想知道你的模样,你方便让我看看?”
    老院长和恺撒闻言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老院长反正是不想看,而恺撒,他从没见过这一位的长相,其他人的倒是见过,这一刻,他惊诧于约翰的大胆,同时也想看看,是不是一如既往的,属于他们家的模样。
    枫叶医生站着一动不动,片刻后,他抬手拿下口罩,一张年轻俊美的精致脸庞映入约翰眼帘,白玉雕琢般的面容毫无瑕疵,墨发与墨眸相呼应,在长廊的烁亮光线下如同上等黑玉,静静散发迷人的光辉。
    约翰一时说不出话来,依这人的容貌,说是康里·佐法兰杰斯的儿子没人会否认,他跟夏佐·佐法兰杰斯俨如一对双生子。
    恺撒满脸惊恐,他跟约翰都看见了同样的东西,假如不是清楚呆子夏佐只是个呆子,此刻他一定觉得这人就是夏佐·佐法兰杰斯,他在玩弄他。
    “看起来,哈特利医生早就清楚我的身份了。”枫叶医生目光幽冷,又戴上口罩。
    “我知道你姓佐。”约翰想知道他的名字,这些年,他有空就学汉语,冥冥之中,就为了此时此刻。
    枫叶医生轻轻摇头,“我姓泽。”
    约翰凝眉,枫叶医生转身缓步离开,一排男人有条不紊地跟在后面,另一排男人,似乎还在等着恺撒。
    待沉稳的脚步声消失在走廊里,恺撒才回过神,敏锐地发现约翰正盯着自己,眼神阴冷。
    “哈特利医生……”老院长刚要上前劝走约翰,约翰却朝恺撒走去,他的手扑了个空。
    “恺撒。”
    “你想干什么?”恺撒心里紧张,他应该跟上枫叶医生的,他还有事要找他商量啊。
    约翰定定地看着他,顿时笑逐颜开,“曾经我在想,有朝一日你得势,狗都得让你踢死几只。现在看,狗都爬到你头上了,你还得端好脑袋,别让它摔下来,真是辛苦了。”
    恺撒脸一黑,“你——”
    约翰轻笑着离开,顺手拍拍老院长的肩膀。
    出了医院,约翰脸上的笑意消失得无影无踪,晦涩不明的眸底像在酝酿某种风暴。
    医院大堂一隅,一个年轻的小伙子拉了拉旁边闭眼憩息的男人的袖子,小声说道:“四叔,人走了。”
    左誓挑起眼皮,暗眸精明,“那就回吧。”
    小伙子跟着他起身,舔舔嘴唇嘀咕道:“四叔,不应该跟他座谈一下吗?”
    左誓目光一沉,“谈什么?”
    “谈他们的人,他们的地盘啊。”小伙子天真地说,“先生不是让我们先帮他们守着的吗?现在哈特利回来了,应该还给他呀!”
    “还什么还?人跟物都是我保住的,浪费了我多少时间精力和钱?这废物医生一回来我就得还他?我还从没做过这么亏本的事。”
    小伙子张大了嘴巴,又连忙跟上左誓,“啊?那、那他们的人怎么办?哈特利回来了,他们都想找哈特利。”他就知道,左誓不可能听上头的话,完璧归赵。
    左誓冷冷开口,“回去告诉他们,他们现在是俘虏,不是客人,别忘了自己的身份。等他们的医生有足够的本钱,我自然会向他提出交易,把他们卖回去。”
    小伙子的下巴都要掉了。
    左誓,这是一个只看钱的男人。
    ……
    车子驶进哈特利家的庄园,约翰满脑子都是康里、夏佐和枫叶医生的面庞。
    长腿刚迈进大厅,小安格斯就已经跳下沙发,无声地朝他跑过来,两只手抱住他的腿,稚气的声音轻轻叫道:“约翰。”
    约翰心头一暖,微笑着蹲下身,大手摸着他的小脑袋,对上这双无比熟悉的澄澈蓝眸的瞬间,他脸上的笑意一僵,一泯,眼前闪过脑海里无法忘怀的叁个人的脸庞,一一重迭在小安格斯无辜又木然的小脸上……
    “约翰。”
    “哈特利医生。”
    一个是孩子的叫唤,一个是枫叶医生的低语,不一样的声线,同样的语气,清冷如幽灵,阴森潜入约翰的心房……
    “你确定他是安格斯的种?”
    约翰怔怔地看着小安格斯,眼眶一热,透过他,康里、夏佐、枫叶医生、郗良,四个人的面庞交错又重合……
    郗良啊郗良,你到底从哪来?
    ①出自艾米莉·狄金森诗集
    嚣张的约翰开始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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