称呼对方为‘伏羲’, 他却已经低笑出声。
    男孩子清脆的声音里带了一点点电流的机械声，在寂静的夜晚，越发显得有些渗人。
    裴汐咽了口口水, 就听到他好脾气地又开口道：
    “那你不要提问了，我一点一点讲给你听。”
    她松了口气，在心里开始暗想，比起现在还在门外等着的赵修承，眼前这位自称‘赵修承’的意识体，可比他好说话太多了。
    “我是‘赵修承’，但是严格来说我和现在门外等你的那位陛下，并不是一个人。”
    男孩子的声音里带着不符合他这个年纪的耐心：
    “裴汐，你听过平行位面吗？”
    裴汐：……
    我以为我生活的地方只是一本混杂了ABO世界观的星际世界，现在看来，是我想得太简单了。
    她只能麻木道：“我大概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那边的‘伏羲’又笑了一下，这一次，他的口气里带上了裴汐听着有一点点心酸的东西：
    “你懂的东西一直要比我想得多得多。”
    “那我们就长话短说，简单来说，我就是另一个平行位面的‘赵修承’，在那个世界中，我在转移这一步失败了。”
    ‘他’说得云淡风轻，但是裴汐却觉得突然心口一疼，她撑在椅子上的手慢慢蜷缩了一下，这才后知后觉地问道：
    “那现在和我说话的你……”
    “我是那个世界位面的‘赵修承’遗留下来的部分意识体。”
    男孩子的声音很平静：
    “把我放入了‘伏羲’的身体中是那个世界位面的你想出的主意——事实上，在好几年前的‘大战’中，‘伏羲’便是一个只留有空壳的S级机甲，他的意识体在被损坏的过程中便已消弭，没有我的进入，S级机甲可能就只剩下三个了。”
    裴汐张了张嘴，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你不用为我觉得难过，事实上，我一直觉得最对不起的人，是你。”男孩子的声音带着一点点无奈。
    虽然现下，两人没有在互通的模式中，但是裴汐知道自己的表情藏不住事，‘伏羲’拥有‘眼睛’，他当然可以清晰得捕捉到自己的所有情绪。
    “所以我一直使用‘伏羲’的身体，作为每个世界位面的穿越媒介，找寻你的存在，找到让‘我’自己活下去的方法，当然，这不容易，而其中最大的困难是……”
    “我自己。”
    ‘伏羲’的声音带着无可奈何，裴汐却是下意识地勾了勾唇角，她很清楚，如果现在有第三者在场，他一定听不懂‘伏羲’到底在说些什么。
    但是裴汐不是‘第三者’，她很清楚，不管是哪个世界位面的‘赵修承’……
    他都不是一个会轻易相信陌生人的人。
    ——陌生机甲也不行。
    果然，那边的‘伏羲’继续说道：
    “我很清楚我自己多疑，缺乏安全感，并且几乎没有任何耐心。和他对话的时候我都要崩溃了……我脾气本来和他一样，但是经历过那么多位面后，硬生生好了太多。”
    孩子的声音带着有些好笑的疲惫，裴汐也忍不住勾了勾唇角，但又不禁开始思考对方轻描淡写地被说着‘磨平脾气的那些事件’。
    过了好几秒，她还是顺着他的思路问道：
    “那你第一次，是怎么说服赵修承相信你的啊？”
    ‘伏羲’这次停顿了两秒。
    紧接着，他才慢吞吞地开口道：“我和那个位面的赵修承说……”
    “‘你如果不想再一次死在裴汐面前的话，那你便只能相信我。’”
    裴汐的手猛地收紧。
    她后悔自己问了这个问题。
    空气在这时安静得几乎要成为固体，她张了张嘴，又慢慢地合上，最后才低哑地问道：“我是第一个吗？”
    “第一个成功没有失去赵修承的‘裴汐’？”
    她舔了舔嘴唇，心里暗暗数着那边机甲沉默的时间，已经明白了答案。
    她想努力地笑一下，最后还是慢慢地站起身来，她看向机甲残破的躯体以及模糊不清的刻印，轻声说道：
    “谢谢你啊，赵修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