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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节

      丹竹过来给沈如是上茶的时候,吓了一大跳。
    “姑娘, 你嘴被蜜蜂蛰了?”
    沈如是呛了一呛。
    “没有。”
    “那是?”
    沈如是好笑地看了过去, “你说呢?”
    丹竹脑子转了个圈, 瞬间明白了,手里的茶水,差点泼在了沈如是脚上。
    “小心些。”
    丹竹可顾不上了, 放下茶碗就扑到了沈如是身前。
    “天爷,姑娘你不会是... ...爱上章首辅了吧?!”
    沈如是一下就笑了, 反问了过去。
    “丹竹,话本子看多了吗?”
    丹竹愣愣地眨眼。
    “不、不是吗?”
    沈如是指了绣墩让她稳稳当当地坐下说话。
    丹竹瞪大了眼睛等着她的解释。
    沈如是只好道,“章首辅为人确实不错,我亦十分钦佩。但我是怎样的身份处境, 我心里难道不清楚?这不过场逢场作戏的露水情缘罢了,本也是他请来演戏的不是?”
    她这么解释, 丹竹好生消化了一番。
    “就如同姑娘亲自取名的那戏——《朝露缘》一般?章大人也这么想吗?”
    沈如是没有犹豫,她说自然是。
    “戏本也是章大人搭起来的,他最不会放在心上。男欢女爱本是常事,似我与他这般年纪, 早已看得清楚, 待到戏结,这段情缘也就如同朝露一般,转瞬散去, 各奔东西,与从前没什么两样。”
    丹竹有些说不出的怅然,又大松了口气。
    “姑娘只要不放在心上就好,以后姑娘回了家里,还有许许多多的好男儿等着姑娘挑选!”
    沈如是一笑,想说什么,章纪堂的脚步声到了门边。
    丹竹急忙捂着嘴巴退下去了。
    室内还残留着方才的惬意。
    “在说什么?”章纪堂走上前来拉了沈如是的手,放在自己手心里。
    沈如是从善如流地笑着回应。
    “没什么,是丹竹那个傻丫头问我,是不是逛园子的时候被蜜蜂蛰了唇。”
    章纪堂一愣,接着向她唇瓣看了过去。
    那娇艳如红樱的唇瓣,润滑细腻的触感仿佛还在他唇边。
    章纪堂笑了起来,心下却是一阵酥麻的痒意。
    “丹竹这丫头,也就在你身边才能做个大丫鬟?”
    换成旁人,谁会用这种笨丫鬟?
    沈如是笑,章纪堂说得不错,只是他不晓得,等她回到家中,丹竹可就不是丫鬟的身份了。
    她将这茬揭了过去,问章纪堂。
    “您是有事情要同我说吗?”
    章纪堂是有事要说的,但他没想到沈如是一眼就看了出来。
    当下心头越发熨贴,暖意将他心肝全全包裹。
    他的声音不能更柔,手下微微捏了沈如是的手。
    “我是想同你说,等到我同大房的事情了了,再带你去祠堂。不然怕大房那边再生波澜。”
    沈如是没想到,居然还要拜祠堂吗?
    她稍稍犹豫了一下。
    男人见状,连忙道,“你的身份无需担心,祖宗们在天之灵自然明明白白。”
    他只怕沈如是因为出生花楼,而心里犯怵。
    她是个那样美好的人儿,同她出身何处没有关系。
    沈如是听了这话也松了口气。
    天上的章家祖宗明白就好,这不过是一出戏,日后章首辅身边会迎来真正的妻室。
    *
    这话说完第二天,章纪堂就开始着手处理两房之间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
    大房毫无察觉,甚至还不死心,想让章思学把他叫回去。
    但章纪堂却请章思学到二房来尽孝,章思学本就尴尬,这更让他无法自处,便也不敢再骚扰章纪堂了。
    接着,章纪堂快刀斩乱麻地去了一趟衙门,亲自出面夺了戚家的矿山。
    按律,将戚家当家的爷们打了二十大板,没收家产许多,流放两年。
    这一下别说戚家和大老太太,满城人都知道章纪堂的态度了。
    首辅章纪堂会造福相邻,却不会包庇护短,不要想着打他的名声犯事。
    最后,章纪堂请了合族耆老,要主持一场分家大事。
    分的,当然是章家大房和二房。
    两方早该分家,因着章思学兼祧两房的事,纠缠了许久。
    如今有章纪堂做主,旁人根本挑不出什么来。
    大老太太没能来,她好不容易醒了过来,只在二丫床上听说分了家。
    二房的田产宅院一分都没有落到自家,而分家之后,两方无故无需来往。
    除了章纪堂同章思学还有父子亲情之外,同旁人再没关系。
    尤其同她,她口口声声自称祖母,到头来,也不过是个大老太太罢了。
    大老太太一想到娘家的惨淡和责怪,还有禹州城里这些人的风言风语,又坚定不移地昏了过去。
    一切做完,拢共没用到三天时间。
    三天之后,首辅章纪堂携妻沈如是祠堂祭祖。
    禹州城里如何三句不离章家事,便不用说了。
    拜祠堂之后,沈如是跟着章纪堂去了一个地方。
    在禹州城外不远的一个小山头。
    这里已经被官府封了起来,但在封条之下,沈如是看到了她一直想要得到的东西。
    是那座矿山。
    “矿山本没有祸害,但放到不对的人手里,难免就出了问题。”
    那么,什么才是对的人?
    这一次,沈如是没有犹豫下去。
    “您觉得,天风楼能开这座矿吗?”
    话音一落,章纪堂看了过来。
    沈如是站直了身子任他打量。
    她已经让丹竹筹了不少钱出来,也跟毕三姑提起了此事。
    这种机会她不想错过。
    章纪堂约莫没想到她自告奋勇,“你为何想要这座矿?”
    沈如是答道,“钱总是不嫌多的。但我可以向您保证,不会为了一点半星的银钱,压榨劳工。”
    章纪堂一下子就笑了。
    “我的阿黛,真是个财迷,却财迷的恰到好处。”
    他笑着,说着,沈如是心下一跳。
    “您答应了?”
    章纪堂点了点头。
    “我眼下也没有什么好的人选,你做生意的本事与良心,有目共睹,交给你反而是个不错的选择。”
    做生意的本事和良心有目共睹吗?
    沈如是在这句表扬里,心下也跟着雀跃了起来。
    “您放心,矿山在我手里,一定稳稳当当!”
    她就差拍着胸脯保证了,章纪堂看着她的目光变得爱怜起来。
    “你其实不必如此辛苦,沈家的事情,我会再想办法活动一番,就算不至于洗罪,也可不用你太操心。”
    沈如是哪里是为了沈家烦恼?
    如果不是她,沈家连现在的安稳日子也没有。
    她准备同章首辅在这件事情上说明白一些。
    “沈家本就有罪,您刚进入内阁,对待戚家这般的态度,不能再转变去对待沈家。沈家如今已经很好了,我也会尽力照顾,您不必太过挂怀。”
    话音落地,山间吹来一阵风,吹得树叶哗哗作响。
    章纪堂心头如被暖风拂过,暖洋洋地洋溢着说不出的安心与愉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