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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她与江子羿唯一的共同意愿,得好好利用起来。
自古来,勋贵世族之间都是有利益勾连的,伊氏虽算不得老贵族,但如今势头大好,正逐步在贵族之中扎稳根基,饶是江子羿这从不结党的上位者,也存了忌惮之心,是以自己身居太后之位,若要为家族谋求更大的利益,必要时候就得放弃眼下的蝇头小利,若她要与江子羿联手,就更得拿出能令他心动的诚意。
想到这里,伊束好似茅塞顿开,可江子羿到底需要她献出什么,她还未想明白。
约莫一弹指的功夫,伊束脑中记起她年幼时与兄长玩的栋梁拆,只觉他们三人现在就如栋梁拆一般,江子羿立于三人之中,她与王嘉是依附着江子羿才能在朝堂上有一席之地的,这不是一个好局面,若等到江子羿培养出一个可与父亲匹敌的将才,不论是江疾还是景灏,到那时,即便他不顾及外力要拆掉将军府,旁人是不能说半句不是的,以她现在的能力,无法护住父兄不说,更可能将自己也折进去。
而今日王嘉所提操练步骑新军,是摆在将军府跟前最为棘手的问题,眼下列国正在逐步退出车战,往后能沙场驰骋的,注定是而今列国逐步推行的步骑新军。
伊束能看到,往后不论何人执掌新军,将军府都会因此逐渐退出攻伐战场,成为一座偌大的空壳。
栋梁拆于民间而言,只是寻常的积木游戏,以供闲时消遣,而于世族勋贵手中,则是一种残酷的游戏,是一种血腥的博弈,其内涵与过河拆桥十分相似但表现方式却要含蓄许多,要做到将其中栋梁拆除而积木不会轰然倒塌,是一件十分为难的事情,须得慢工细活,试验多次才能成功。
从现实来看,江子羿则深谙栋梁拆之道,他虽为人臣,却有为君者的气度,自伊束与他朝堂相见,就深切的感受到,他在一步步建立以江昭为核心的权力体制。
而他本人,虽斡旋于权力中心,却对权力收放自如,态度并不明朗,令伊束一时拿不准他是否是有别的心思,眼下伊束唯一能确定的只有江昭对权力的渴望,这或许能成为她打破局面的突破口。
古人言: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这句话对江子羿而言是极不适用的,于如今的中北而言,江子羿是其中栋梁,伊束不谙拆除之道,无从下手将其拆除而维持原状,便只能想法子,如何才能取而代之,让自己成为其中栋梁。
不知不觉,伊束已用木筷在梳妆台上搭起一座栋梁拆,数十根木筷簇拥着其中栋梁,才能使其不倒,她专心致志的打量其中结构,而后蹲下身子与妆台齐平才伸出手,小心翼翼将其中栋梁抽出,木筷应声倒塌,如此试验数十次,皆以失败收场,她终于长叹一口气,知道此时不可心焦气燥,更知道夺权之路漫长,须得潜伏,学习,厚积薄发才能成事。
第二日朝会过后,江子羿独留伊尹在御书房中聆诏,他很是明白伊尹是个可用之才,今日吩咐他下去写下对王嘉所进献计策的看法与建议,一来试探他到底能否胜任左相之职,二来想知道他对国家到底有几分忠诚。
伊束在一旁听着,知道他有意为难兄长,却是无计可施,只觉自己真是个人间废物,每日都在诠释到底什么是德不配位。
好在伊尹见惯风雨,并不将此事放在心上,他怎会看不出江子羿的试探之心,遂领命出宫,要在奏折上表现出才干却让其摸不到底,他是很有信心做到的。
伊尹行至殿门,恰好遇上刚从长安宫出来的江昭与王嘉,真假舅父在此相见,江昭倒颇有几分兴奋,想看他们如何过招,毕竟他们三人之间横亘着家仇,这是无解的。
当年伊尹初出茅庐就一夕之间将王丞相府在京中连根拔起,这手段何等高明!
王氏被他胁迫,举家回到母国,却因效忠过中北而不得国君重用,王嘉在宋磋磨将近十年,对伊尹早已恨之入骨,若不是他,王嘉当年留在中北,早已位极人臣,或能与江子羿比肩,名扬天下。
他当年失去了最能施展抱负的机会,而今归来,已无施展之心,只为复仇。
伊尹上前对江昭拱手行礼:“微臣见过皇上。”而后抬头,打量了几眼王嘉,只觉十年未见,他与当初并无几分不同,仍然那般斯文高洁,一副高岭之花睥睨天下的模样,真真叫人心头不悦啊!“见过国舅。”伊尹毫不留情的嘲讽他。
王嘉并不恼,听他这样“招呼”自己,倒是明白了伊束昨日所作所为皆是学他,遂应他一声:“将军别来无恙。”带着几分春风般的笑意。
“本将对公子也甚是想念。”伊尹礼尚往来。
空气中弥漫着一触即发的火药味,江昭饶有兴致的注视着二人的神情,半分瞧不出他们在打什么机锋,他从前知道高手过招,谁先开口,就已落了下乘,但这情况,在伊尹身上还未显现。
二人好似相逢一笑泯恩仇,竟不再开口,而是齐齐向江昭告退后就执手相视一笑向宫外行去,只听得伊尹开口:“听闻公子在母国官至太庙令,真是光宗耀祖!”这不遮不掩的讽刺,十分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