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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节

      “滚开!”卫澧就算发烧,还是很凶,把赵羲姮推开,然后继续握着狗蛋儿的爪子喊赵羲姮的名字。
    赵羲姮脸一皱,眉头蹙起,怎么回事?真烧傻了?
    完了完了,卫澧真烧傻了可怎么办?
    狗蛋儿要挣开卫澧的手,卫澧蜷缩着身子,忽然一滴一滴掉下眼泪来,“阿妉,你要走吗?”
    赵羲姮连忙摁住了狗蛋儿的脑袋,让它别动了,“委屈点儿……”
    “给你阿耶捏一会儿吧,他难得这么喜欢你。”
    狗蛋儿眼泪汪汪。
    “你要是敢走,我就掐死你。”卫澧补充着呢喃。
    赵羲姮面无表情把狗蛋儿从卫澧手里解救出来,“去玩儿吧乖乖,别理你爹爹了。”
    她问侍女,“药煮好了吗?”
    再不喝药卫澧就没救了。
    “好了好了。”侍女从小厨房端着药碗,连忙跑进来,将药交给赵羲姮。
    “起来喝药。”赵羲姮趁着卫澧是醒着的,冷冷冲他道。
    卫澧懵懵懂懂把自己藏在被褥里,死活不肯出来。
    “喝药!”赵羲姮掀开被。
    “不喝 。”卫澧继续缩。
    “不喝也得给我起来喝!”她将药放在一边,捏着卫澧的手把他拖出去来,“喝了病才能好。”
    卫澧不为所动,唇紧紧抿着。
    “你不喝药我就走了。”
    “你爱走不走,你谁啊?”卫澧跟她呛起来,只是声音软塌塌的。
    赵羲姮气的肺炸,卫澧这一烧起来跟回到了前半个月的状态似的,张嘴闭嘴都气人,还是这几天冷淡的卫澧省心。
    她把药碗往小几上重重一放,“我是赵羲姮,你说是谁?”
    过了一会儿,被窝里的人动了动,钻出来,露出一个乱糟糟的脑袋,“喝。”
    赵羲姮心有点儿酸有点儿堵,不想让她走,怎么还天天气她,现在还冷淡她?卫澧他就是有病。
    药碗递过去,卫澧还躺在被子里爬不起来,赵羲姮将他扶起来,他眼泪朦胧的看着她,唇紧紧抿着。
    “你不是说要喝吗?”
    “苦。”
    赵羲姮手一抖,险些笑出声,卫澧怕苦,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不苦,没事儿。”她憋笑憋的脸红。
    卫澧仰头喝进去,吐出来将近一半,赵羲姮连忙往他嘴里塞了块儿糖,给他顺顺。
    赵羲姮看出来了,他是真的怕吃药。
    雪白的亵衣上沾了药渍,一股药的苦臭味儿。
    赵羲姮没给他换,而是把碗递过去,“再熬一碗来。”
    刚才药只喝了一半,药效根本发挥不出来。
    人一病就神志不清,爱撒娇,卫澧也不例外,他原本就没什么力气,现在直接往赵羲姮怀里一倒,头埋在她的胸口,抓着她的衣襟,像个小孩子一样,小声说,“不喝。”
    赵羲姮往他嘴里又塞了块儿果脯,“喝,喝了赵羲姮就不走了。”
    卫澧沉默着嚼果脯,嚼了半天也没咽下去,这下换赵羲姮捏着他下巴了。
    “你怎么回事?”
    “咬不动。”
    卫澧发烧发的浑身软,连吃口豆腐都费劲。
    哈哈哈哈哈哈哈,赵羲姮搓着自己的脸忍笑,虽然很好笑,但她不能笑。
    卫澧都这么惨了,她再笑是不是就不做人了!
    但是,“哈哈哈哈哈哈。”真的好好笑啊。
    她一边笑一边拿帕子接在他下巴处,“吐出来吧。”
    卫澧乖乖吐出来,赵羲姮给他塞了块儿麦芽糖。
    他闭上眼睛,迷迷糊糊又要睡着。
    发烧的卫澧真好哄,赵羲姮又拿了两块糖,哄他喝了另外一碗药,虽然还是吐一半咽下去一半,但好歹两次凑齐一碗了。
    他嘴里含着糖睡过去。
    赵羲姮过了半个时辰摸摸他的额头,烧半点儿没退。
    “叫医师来,快些。”
    卫澧抓着她的衣角,眉头紧紧皱着,看起来很不舒服,但是哼也没哼一声。
    医师的意思是,不爱的生病的人一旦生起来就来势汹汹,看样子不能只喝药,还得靠针灸,但死一定是死不了的,要注意些,不要把脑子烧傻了。
    卫澧脑子本来就不太好,再烧坏了就彻底完了。
    赵羲姮现在还得指望着卫澧吃饭呢,巴不得他赶紧好。
    陈若江也没想到卫澧这次会病的这么重,卫澧才刚刚上进没多久,他安稳的日子还没维持多久,他不想投奔别人,于是蹲在偏堂坐了一天。
    又是灌药又是扎针,一直折腾到了第二天清晨,卫澧才有退烧的迹象,赵羲姮倚在墙边,手肘撑在头上,昏昏沉沉睡过去。
    卫澧抓着她一只手没撒开,好像只有这样牵着才有安全感,确定赵羲姮不会跑掉。
    “夫人,我送医师下山的时候,看到山下有人在哭,打听过后才知道,主公前带人几日拆了不咸城东的寺庙,将佛像与观音像都砸了。那寺庙香火一向鼎盛,所以民怨有些沸腾。”
    在战乱四起的年月,人人都要寻求一份信仰,才能心安的活下去,这也是为何这些年佛学道教愈发兴盛的原因。
    佛道都教人吃苦是为了下一世更好。这一世本就过的困苦,再没有下辈子作为慰藉,那日子就更没法儿过了。
    赵羲姮幽幽转醒,捏捏眉心,心想卫澧又发什么疯?闲着没事儿去拆人家寺庙做什么?佛祖又碍着他什么了?
    她虽然不信这东西,但也不会阻拦别人信,人生在世总得有点信仰追求。
    “陈副将,我给你些钱财,你下山将寺庙重新建起来吧。”赵羲姮让人去开库房,“然后你再带人在城中布施半月。”
    她又嘱咐一旁的侍女,小声道,“劳你再下山一趟,问问医生在药里加黄连冲不冲突药效。”
    侍女瞥了躺在床上的卫澧一眼,然后应下了。
    人都走了,赵羲姮一拍卫澧的手,骂他,“你欠不欠,拆人家寺庙!现在还得自己掏钱重新建吧。”
    卫澧还昏昏沉沉睡着,没什么反应。
    赵羲姮看得出卫澧这一个月以来心情不好,但又不知道他为什么心情不好。
    qing长
    加黄连的汤药暂时没给他喝,人昏着呢,长久不进食肠胃又不好,吐的次数多了伤人,赵羲姮打算等他醒了之后再给他药里加黄连。
    卫澧彻底有意识的醒过来时候,天已经全黑了,他嘴里含着糖,齁甜齁甜的。
    第56章 一更
    糖化开后黏黏糊糊粘在舌头上,甜到味觉都变得麻木。
    他动了动手,发现自己正牵着赵羲姮的手。
    “醒了正好,喝点儿粥把药喝了吧。”赵羲姮被他动作惊醒,揉揉眼睛,让人去端白粥和咸菜来。
    卫澧赶忙松开赵羲姮的手,打量她一眼,眼底红红的,看起来是熬夜了,有些憔悴。
    他心跳的很快,甚至可以说是激烈。
    赵羲姮是守了她一夜?
    她为什么要守自己一夜?
    “哐啷”一声,瓷器落在桌面上的声音。
    赵羲姮又推了他一把,“起来喝粥。”
    卫澧这才缓慢从被褥里爬出来,他鲜少生病,浑身是从来没有过的酸软滋味。
    躺了一天,头发有些乱糟糟的,脸颊蜡黄,平日里殷红的唇也变得苍白干裂,看起来十分可怜。
    清汤寡水的粥放在他面前,令他没有什么食欲,他看着那碗粥,难得有些出神。
    赵羲姮看他有点儿呆的样子,忍不住想拍他一巴掌,二十岁左右的人了,还跟个熊孩子似的。
    但念及他已经醒了,跟昏迷时候不一样,她打不得骂不得,只能收了手,又催他,“一会儿凉了。”
    生病的人原本就没有什么胃口,也愿意娇气,卫澧把碗往外一推,倒下嗓子哑哑的,“你吃吧,我再睡一会儿。”
    “我吃过了。”赵羲姮幽幽道,把碗推回去,摆明了是必须让他吃下去。
    卫澧捧过来,然后颇为浮夸的一松手,碗带着粥刺啦碎了满地,然后颇为无辜的看着赵羲姮,“碎了。”
    然后他心安理得的躺回去。
    赵羲姮让他气得说不出来话,甩袖子往外走,“你爱吃不吃,我不管你了。”
    她走到门口的时候,听卫澧道,“吃。”
    侍女又重新送来粥过来,卫澧当喝水一样灌下去,半点都不情愿。
    药放在一旁晾着,赵羲姮问他,“听说你将城东的寺庙拆了,又怎么碍着你了?”
    卫澧则是看着桌上放着的药,在想怎么把它推下去。
    赵羲姮又问他一遍,他才别扭的将头转过去,“那些东西有什么好信的,都是糊弄人的,也只有他们才会相信了,我砸了又怎样?祈求神明保佑?神明一双眼要看多少人,怎么会将他们放在眼中,若放在眼中了,又怎么会让他们受苦受难?愚蠢。”
    关键是寺庙里的那个老和尚让他修身养性,戒骄戒躁,修他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