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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1章 好久不见

      拂晓大陆历一一零五年三月二十一日。
    冰雪消融,春风袭来,万物都在复苏。
    然而牛头人麦肯锡的心情却无比沉重,摸一下,拔凉拔凉的。
    经历了漫无天日的等待与煎熬,每天都从噩梦中醒来,终于在一天之前噩梦成为了现实,他最后一个兄弟战死沙场。
    自此以后,伟大的牛头人部落、英雄辈出的麦哲伦家族全员阵亡。
    按照兽族的传统,战死沙场是战士最高的荣誉。而为了守护家园壮烈牺牲则将给整个家族带来荣耀。
    麦哲伦家族没有孬种,在同恶魔的血战之中,所有人都展现出了大无畏的英雄气概。
    面对数倍于己的敌人,他们没有屈服没有退缩,悍不畏死的发起一次又一次的冲锋,用鲜血和生命谱写成一曲荡气回肠的旋律。
    然而这一切都跟麦肯锡没什么关系,虽然按照惯例,作为幸存者的他自动成为族长,但麦肯锡在心中发誓,他永远都不会原谅自己。
    当兄弟们都在前线浴血奋战,只有他像个懦夫一样躲在后方苟且偷生。即便这是兽皇亲自下达的命令,可这依旧改变不了他充满愧疚的内心。
    麦肯锡是一个忠诚的战士,一辈子都没有忤逆过兽皇的命令。但他愿意用灵魂起誓,如果时光能够倒流,他宁可违背最高意志也要跟兄弟们并肩作战,虽死犹荣!
    对于兽皇的命令他从没有一丝埋怨,他知道兽皇是想要抓住那来之不易的和平。战争已经给兽族带来太多伤痛,为了和平再大的代价都值得付出。
    可是,兽皇陛下不该这样信任他,他不该信任那个年轻的人类。
    该死的人类小子,如果不是轻信了他的花言巧语,他又怎么会躲在同胞的庇护下,即便前线血流成河也只能继续为他驯养魔兽!
    说什么“兽人吃饱了还会发动战争吗?”
    我们兽人当然言而有信,可你的承诺又在哪里?
    面对无边无际的燃烧恶魔,你的粮食呢?你的援助呢?你的人呢?
    我去人类国度寻找你的下落,他们说你在两年前就离开了这个世界!
    骗子!彻头彻尾的骗子!
    弗雷德里希.王尔德,我以麦哲伦家族的血脉和荣耀起誓,不要让我再见到你,不然我一定会将你千刀万剐!碎尸万段!
    右手青筋暴起,抡开巨斧将木桩劈成两半,麦肯锡双眼喷血的瞪着眼前的兽群。
    三年时间,他为那个人类训练出一支规模超过两千的暴龙骑兵,凭借兽族独有的驯兽秘法,这支暴龙骑兵足以同人类的十万大军相抗衡!
    按照约定,这原本是他为那个人类准备的礼物,而作为回赠,那个人类会给予兽族永不匮乏的粮食。
    结果怎样呢?
    人类的确送来了粮食,兽族也终于过上了安稳日子,可美好的生活实在太短暂了,还不到一年就结束了!
    兽族并不是多事的种族,只要能吃饱,它们才不关心信奉的到底是什么。
    兽神也好,战神也罢,不管是带翅膀的鸟人还是从没听过的衰神,只要你能让兽人过上吃饱穿暖的日子,兽族就尊敬你崇拜你!
    那些光明的信徒带来了粮食,只要跟着他们礼拜就可以填饱肚子,兽族欢迎他们,感谢他们。
    可他们的到来不只带来了温饱,连带着的还有南方海底的恶魔!
    没有人知道那些怪物是如何苏醒的,亦如没有人能彻底消灭它们。
    为了兽族的安危存亡,兽皇陛下向光明的信徒提出了合作,只要他们愿意继续提供粮食,兽族就愿意为拂晓大陆冲锋陷阵,为人类挡住这些恶魔!
    我们以为他们会答应,毕竟那个年轻人向我承诺过,可那些信徒拒绝了!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他们悄悄地离开正如他们悄悄的来,仅仅一个晚上就消失的无影无踪,除了满地竖立的神像,连一粒粮食都没给我们剩下!
    兽皇陛下很失望,但他没有放弃努力,他派出使者向人类帝国求和,希望人类能给兽族一个安身之所。
    只要人类愿意让我们活下去,陛下说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但人类再一次拒绝了我们的提议,干脆的仿佛从没把我们当成伙伴!
    我知道兽族和人类的关系算不上友好,每年在边境都会堆积起一层厚厚的白骨,可那个人类向我保证过,他说自此以后和平就会到来,人类和兽族再也不必以死相博,所有生命都可以幸福的生存下去!
    我相信了他,兽族相信了他,然后我们被骗了!
    三年了,我的眼泪已经流干,我的血都要凝结,我已经不想再等下去了。既然那个该死的人类违约在先,那我毁约也就情有可原。
    弗雷德里希,该死的人类小杂种,我以麦肯锡之名将你唾弃,你违背了我们的约定,愿衰神之力永世诅咒你!
    咬牙切齿的怒骂完毕,牛头人雄壮的身躯从地面一跃而起,轻松的落在暴龙王宽阔的背上。
    左手拽紧缰绳,右手刚要抬起巨斧发号施令,下一刻,一股异样的气息出现在背后,那感觉熟悉而又陌生,充满了令人厌恶的味道。
    牛头人猛地一转身,视线里立刻出现那个充斥在脑海、让他恨得牙根痒痒的可恶人类!
    “弗雷德里希.王尔德!”
    听着那仿若雷鸣的咆哮,弗雷德略带尴尬的耸了耸肩膀,努力挤出一丝笑容。
    “好久不见了麦肯锡,你刚刚是不是在骂我?”
    “骂你?老子想宰了你!去死吧!”
    雷声再现,牛头人猛地从暴龙背上一跃而起,它裹挟着惊天战意宛如流星一般从天而降,朝着弗雷德狠狠地砸了过去!
    看着那门板大小的巨斧,任谁也不会怀疑,以弗雷德那看似单薄的小身板要是被正面击中,除了被一劈两半之外不会有第二种结局。
    然而让牛头人无比震惊的是,这个他印象中深不可测的人类少年此刻却一动不动,仿佛抱定了必死的觉悟,就那么一脸悲怆的站在那里。
    笑容从他脸上隐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深入骨髓的悲伤。
    这个人类想干什么?他疯了吗?
    这诡异的一幕打断了牛头人的狂怒,眼看巨斧就要将人类一劈两半,牛头人狂吼一声,在最后一刻改劈为撞,硬生生把人类那渺小的身躯砸了出去!
    无可抵御的巨力让弗雷德立刻化作了滚地葫芦,他在地上狼狈的滚了十八圈,最终撞塌一座石屋,发出一声重重的响声。
    惊疑不定的看着那化为废墟的落点,更加异样的情绪在牛头人心底出现。
    顾不上疑惑,麦肯锡三步并作两步的冲上前去,一双大手上下翻飞,将浑身是血的人类少年从碎石瓦砾中翻了出来。
    “为什么不躲?”
    牛头人的吼声依旧宛如雷鸣,然而这一次却仿佛是大雨滂沱的前奏。
    “我违背了承诺,这是我欠你们的。”
    牛头人愣了一下,下一刻熊熊怒火再次升起,雨声消散,怒雷从天而降。
    “混蛋!你以为这样我就会原谅你了吗?你知道你害死了多少兽人吗?”
    怒不可遏的牛头人越说越激动,然而还没等他再放出更多狠话,眼前少年就两眼一黑昏了过去!
    身为剑圣,牛头人对自己的力量还是很有分寸的,他很清楚以这个年轻人的实力不可能就这么挂掉,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对方在装惨博同情,按照人类的兵书,这似乎叫苦肉计。
    想到这儿,一股又好气又好笑的情绪油然而生,牛头人用蒲扇般的大手拍了拍年轻人的脑袋,那样子就跟拍皮球似的。
    “干什么?碰瓷是吧?别装了,老子知道你没那么脆弱。醒醒,喂,醒醒!”
    半晌之后,少年缓缓睁开眼眸,那虚弱的样子虽然不是作假,可也不像是受伤所致。
    看那苍白的脸色、深陷的面颊、干瘪的肚子,似乎是饿的!
    强烈的怪异在心底出现,牛头人不可思议的啧啧嘴,叹道,“这年头当骗子也不容易啊,小子,你这苦肉计够逼真的。说吧,这是饿了几天啊?”
    弗雷德缓缓摇头,“我再怎么惩罚自己也改变不了对兽族造成的伤害,实际上,我也不是来求你原谅的。”
    牛头人闻言又是一愣,本能的问道“那你来干什么?”
    明亮的光芒从眼底浮现,仿佛火炬一般熊熊燃烧。直视牛头人的双眼,少年的表情无比坚定。
    “我要面见兽皇,结束这场战争。”
    噗嗤一声,牛头人差点没喷出来,脸上瞬间浮现一抹不加掩饰的嘲讽。
    “你以为兽皇陛下是什么?是你这个人类骗子想见就见的?”
    弗雷德神色不变,眼中坚定愈发强烈,“不管人类还是兽人,血已经流得够多了,相信我,我能彻底终结这场战争。”
    牛头人皱眉沉思,一万个拒绝在心中奔走疾驰。感情告诉他决不能二次上当,可理智告诉他这个人类并没有说谎。
    那就再赌一次吧,反正兽族已经没什么可失去的了。
    “听好了小子,我可以再给你一次机会,可你要再敢骗我,兽族一定不会放过你!”
    弗雷德平静的点点头,仿佛听到的是今晚去哪吃什么。
    牛头人不满的哼了一声,转身朝暴龙王走去。
    “兽皇陛下和皇子们都在前线抗击恶魔,具体在哪只有找找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