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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声音依旧没什么波动,语气听起来却缓和了不少,不像刚才那样含沙带影的藏着刺。
宋景说不出话反驳她,只背对着翎陌微微摇头,嗓音嘶哑,有气无力,“三姐姐,我渴。”
他喊的是什么?
翎陌猛地收紧手掌,被攥着的茶盏瞬间被她捏碎。
她定定的看着宋景,视线几乎把他烧个窟窿出来。
空气比刚才凝滞多了。
宋景也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心口一凉,连咳嗽都压了下去。
这个小时候天天不离口的称呼,不知道从哪天起,成了两人之间不能喊的禁忌。
宋景也是咳糊涂了,听翎陌对他的语气好了些,一时放松又顺口叫了出来。
七月的晚上,殿内燥热连个冰盆都没有,宋景却觉得浑身血液冰凉,骨头冷的发疼。
翎陌到底是给他倒了杯水递过来,她不知道在想什么,站在宋景面前看着他惨白的脸说,“倒杯水而已,……无须叫的这么客气。”
她停顿了一下,省略的是“陛下”这两个字。
宋景愣怔的接过茶盏小口抿,眼睛始终没从翎陌身上离开过。
等他好些了,翎陌才重提两人来这里的原因。
——拿先皇留给她的东西。
宋景刚暖乎的血液哗啦啦又凉了回去,他脚步沉重的将一个暗红色锦盒从龙床上抱过来,站在翎陌面前,头低着,呼吸又轻又缓,单薄的胸膛几乎没有起伏。
回不去了,从今天起,从他成为新帝起,两人就更回不去了。
翎陌打开锦盒,明黄色的锦布上放了个色泽莹润的白玉杯子,旁边躺着根银针,在明晃晃的烛光下,泛着寒意的银辉色。
两人沉默着站了不知道有多久,宋景抱着锦盒的胳膊撑不住的微微轻颤发软。
他嗓音又干又低,指尖抠着锦盒,指甲上没有血色,“你看看,也就罢了。”
“先皇原话是这么说的?”翎陌看着宋景垂落的长睫。
宋景抿唇,眼睛落在锦盒里的东西上。
母皇原话当然不是这么说的。
临走前,她灰败的脸上露出些许癫狂执拗,攥紧宋景的手腕逼他答应自己,无论用什么法子,都要让翎陌心甘情愿的喝下混合着他鲜血的酒。
其实在那之前,母皇曾有过犹豫。
母皇是疼他的,毕竟一群孩子里只有他活了下来,母皇对他比对自己还好。
要将江山的重量压在他这个男子身上,母皇还没那么狠心,她那时候想的是,要不就放过翎陌,顺其自然吧。
可随着她身体越来越不行,直到后来难以行走躺在了床上,她的想法就变了。
她开始担心江山在她手里没了,她下去后该以何面目去见宋家的列祖列宗?
再说以翎陌那个狠辣疯癫的行事风格,宋氏放过她,她就会放过宋氏了吗?
先皇知道宋景小时跟翎陌最为要好,才逼着他发誓,要他守住这江山。
当初将这锦盒交给宋景的时候,先皇可能是怕他因为翎陌不管不顾,曾说过一句话,“你的血酒是毒,也是药,既能控制翎陌不忤逆你,也能救她的命。”
摄政王白日出行必打伞,不是她喜欢阴凉,而是她见不得阳光。
太阳晒在她皮肤上,如同烈火灼烧,表面上看不出来什么,但内里的每根毛孔中都像塞了个小火球,那种疼痛非常人能忍。
正常女人顶天立地,迎光而立,谁甘心一辈子站在伞下?
等喝了血酒,她这种“病”就没了。
可也有一点,翎陌饮下血酒后,每月月中都要再饮一次,否则疼痛反噬会要她性命。
宋景当时心说,他务必要活的久一些,再久一些,否则她死了,摄政王要给他殉葬。
看见宋景这个反应,翎陌就知道先皇不会放过她。
先皇活到二十九岁都没怎么有过风寒感冒,她可能以为自己跟早死的历届先祖不同,认为她可能是个意外,直到离她三十岁生辰还有几天突发疾病,她才意识到这个诅咒谁都破不了。
她没能长寿,翎家嫡女翎陌也别想自由。
宋景还站着,翎陌已经拿出玉杯找来烈酒,问他,“是你自己动手,还是我来?”
翎陌暗示性的看着那根银针,可能是心里藏着火气,嘴上就没能把住门,眯着眼睛说,“我怕我动手弄疼你,到时候你再哭。”
他刚才喊的那句三姐姐就是在跟她撒娇!
要不然今天晚上说什么她也不愿意受老皇帝摆布拿起这杯子,大不了一声令下铁骑进宫,大家连同还未入葬的老皇帝一起玉石俱焚,谁都别想好过。
来之前,翎陌就是这么想的。
结果他一句三姐姐,成功把自己叫的跑了题改了主意。
翎陌拧眉,懊恼的盯着手里的杯子看,她怎么就这么经不住宋景撒娇呢?
他一示弱,自己把人家拴她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