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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响亮,但那些论文社评,扔在学生堆里是能激起千层浪的。血气方刚的年轻人把警署围成里三圈外三圈,一个劲儿地喊,放了裴老师、放了同胞。
    但他们的老师其实没想象中凄惨。至少,那些骇人听闻的刑具,裴山一样没见到。
    十六名学生被关进一间牢房里,挤来挤去,竟是挤出些温度来。其中还有几位裴山的直系学生,冲着那别着警棍的看守喊:“如今外头在打咱们,你们倒好,帮着他们抓自己人!”
    咣啷几声响,狱警敲了敲铁栅栏,拿警棍吓唬学生们。
    这些年轻人一个比一个胆大,有人干脆直接把手伸出去,“来,砸!砸不断,我是你祖宗!”
    “收声。”裴山在角落里坐着,一群人都不自觉给他让了块空地,仿佛这块光就该属于他,而外头纷纷扰扰,就该离他远去似的,“他们也不可能莫名其妙随便抓人。且等着吧。”
    一群人正推推搡搡闹着,外头忽然传来一声闸门响,随后是钥匙叮叮当当的声音。也不知道谁喊了一声“裘副局”,屋里便都静了下来。
    这不是裴山第一次见裘正。上一次,是在婉婉离婚的时候。
    裘正穿着人模人样,一身黑色的警服板板正正,看不到一丝皱褶。其人长得也比一般纨绔更讨人欢喜,但裴山一想起婉婉的遭遇,便忍不住恶心。
    “怀璋先生,又见面了。”裘正在门外站定,皮笑肉不笑地问:“真是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见到您。”
    “不必客套。”裴山从角落里站起来,走到一束漏进来的光下,“裘副局这一趟兴师动众,抓了十余人,可别告诉我,就为了公报私仇。”
    裘正笑笑:“倒不至于。就是偶然听说,怀璋教唆学生游 行、落了牢狱,因此过来看看。裴先生,您说,如果文曲星断了手,拿牙齿叼着笔是不是也能写篇社论来?”
    裴山以为他是拿自己那几篇剑指家族势力倾轧的社评撒气,心知自己躲不过,索性反驳道:“说我教唆?您怕是没读过《晚报》吧?我这个人,要说最为人诟病的一点,就是‘独善其身’。别说游 行,我连王院长的政治课都懒得去听。您编理由,好歹编个像样的。”
    裘正也不恼,叫人打开了牢门,把裴山拉了出来,转眼就扔进了另一间房。
    这间房便阴森多了,许多裴山道听途说的刑具,就白骨似的齐齐码在墙上。
    外头学生疯了似的撞栅栏,叫他们放了老师,可门一关,便什么都听不见了,唯独几声枪响震得人心尖颤。
    裴山被摁在一张铁桌子前,上头密密麻麻摆满了奇形怪状的刀具。
    “抱歉以这种失礼的方式把您叫过来。”裘正坐在他对面,饶有兴趣地看着,“主要是,看贵校急着迁走,我觉得那边条件配不上您。所以,想劝您这种高风亮节的名师留下来。”说着,把一封镀金雕花的聘书摆在裴山面前。
    这个“上头人”,其实指的是“外头人”。裴山心下明白,大约是裘家跟国外有生意往来,于是裘正利用自己的职务,帮洋人做些面子工程——他威胁学者们接下聘书,作为交易,洋人也能给他们家一些优待。
    裴山正色道:“我教的是文史。文指国文,史也指国史。您这聘书上金灿灿的全是洋文,我可瞧不明白。”说完干笑了两声,“您也是有意思。人家逼职,都是先礼后兵。到了您这,就直接把人抓牢里来了。”
    “怎么能叫‘抓’呢?确实是怀璋先生跟这些学生走得太近,叫我手下们误会了,才把您‘请’过来的。”
    “嗯。”裴山懒得跟他理论,敷衍着回答了几个问题,终于忍不住,问道:“现在误会解开了?我的学生们什么时候可以出去?”
    “您接了聘书,我们不就能放人了?”裘正笑着反问。
    裴山忍了许久,才没失了二十年的礼教,只是语气带刺地讽:“你这官也太好当。什么魑魅魍魉套层皮,也能变成人了?”
    “您跟我撒气没有用。”裘正仍旧不紧不慢地说,“不只是您,星云楼好多名人大家,都得来齐呢。”
    裴山虽然气,可双手被束缚着,也只能冷笑着把头撇到一边,心里盘算,如果真要武力对峙,能有几分胜算。正想着,外头学生又开始闹哄哄,裴山便问:“这又是哪位‘名师’来了?”
    “嗳,肯定是王院长!”裘正站起来,抻抻制服,“齐了,我这就把他叫进来。最好能给您俩师兄弟拍个照,最好能登报让大伙看看,咱大学,是世界大同的先锋——”
    “呸!”没等裘正去开,门就被一脚踹开了,顺带还飘进来一声中气十足的怒骂,“前线拼了命的护,就是怕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染脏了象牙塔。你们倒好,一盆脏水直往里泼!”
    裴山定睛一看,那个军装笔挺、骂着人的身影,不是唐立言又是谁?
    来人给裴山一个安慰似的笑,又把王凛欧护在身后,朝裘正展示手中的文件,“师座叫我来带人走。”
    裘正皱起眉,上下打量起唐立言,又仔细看了看文件,“师座?他不是在云南吗,怎么还分神管这种小事情?”
    “师座就算远在边陲,也知道什么是国之未来,又是什么有辱斯文。”
    裘正被呛得一口气上不来,正准备开口,又被唐立言截下来,“还有啊,外头的十六名学生,我已经按照保释的价交完。您签个字、走完程序,直接放人就行。”
    有师座发话,自己也是理亏的一方,裘正也不敢使绊子。他清点了一下钱财,又检查了签名,便无奈地叫手下放人。
    师生们离开后,裘正把唐立言叫住,又直直望了半天,最终落在他的军衔上。
    “我看你眼生啊,哪个连的?年纪轻轻就升这么快,还跟师座关系不错,真是前途无量啊。”
    裘正的笑看起来很假,但唐立言也受着,皮笑肉不笑地还回去,“拿命博前程罢了。不如裘副局空降警署来得厉害。”
    唐立言呛完人转身就要走,却听到身后人似是咬牙切齿的:“等等,我还有事想问——”
    “我昨天接到电报,说周末要封城突袭。这个应该是军警系统的内报,以防泄露路线。这一点,你知道吧?”
    “所以?”
    “所以,我很好奇,裴先生他们,为何突然改了迁校时间,又能挪得这么准?”裘正点点桌上的刑具,“另外啊,最近总有匪徒,代号‘服妖’,这些人盗信息、偷军火、以壮大自己派系的力量。可是,您觉得,咱们系统这么森严,那信息是怎么漏出去的呢?”
    “我怎么知道?”唐立言笑道,“比起这个,我更好奇另一件事——全城人都巴不得学校尽早迁走,怎么偏偏你这么‘热心’,非得帮洋人‘留住’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