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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假意擦着植物的叶片,目光暗中黏在里恩身上,看着他将那根玻璃管贴身挂在脖子上,走进营帐去休息。
    他观察着这些营帐的位置,计划着逃跑路线。但现在里恩总是贴身带着那滴血,没有破绽。如果他就这么大喇喇地半夜潜入他的营帐偷走血滴,不等他离开这里半步,他那些忠心耿耿的手下就会将长剑刺入他的胸膛……
    “嘿,”克里斯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索,“你干嘛总抱着一盆草。”
    罗伊的目光收回来,落在说话人的头顶上,心想,那你干嘛不长点头发。他说出来的却是:“是别人送我的。”
    “哦,我懂了,情人嘛。我也有,她送了我这个。”他从脖子里扯出一条细金链,上面缀着一个银铸的天神像。一看就是贵族小姐会送的东西,“她家地位比我家高。这次行动如果能成功,也许她的父亲就答应我们结婚了。”
    罗伊动了动嘴角,干巴巴地说:“是吗。”
    克里斯好奇地看罗伊:“你恨我们吗?”
    罗伊:“……什么?”
    克里斯:“你看我们的眼神,总让我觉得我们不在同一个队伍里。就是,怎么说,距离非常的远。我和你坐在这里,但你的心眼也许在千里之外的什么地方。所以他们都信不过你,你知道他们管你叫什么吗?”
    罗伊摇头,说:“我不恨你们。我只是不属于这里。”
    克里斯调侃地问:“你属于哪里?”
    这把罗伊给问住了。他脑中浮现了很久以前做过的一个梦。在丰收的季节,家乡的葡萄园里,缀满了成熟葡萄的绿藤间,站着一个青涩的青年,向他摊开手,手心里有两颗青葡萄。
    现在,家乡的葡萄园再也回不去了。那个青年也不在身边。
    北进的队伍在月下扎了三个帐篷。罗伊与克里斯和宾尼同睡一个。夜半,营火灭去,队员们陷入了沉睡。
    营帐外,有老鼠窸窸窣窣跑过的声音。罗伊忽然睁开了眼睛。他安静地坐起来,动作非常清醒。他抱起早就准备在脑袋边的植物,拉开营帐,轻声走到了月光下。他侧首看手里的盆,此时却不是在看盆里的醋栗,而是生长在醋栗根部的两根藤蔓植物。这两根藤蔓不显眼地缠绕在叶片下,不仔细看根本不会发现它们。
    确认它们的存在后,罗伊捧着它,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营帐。与此同时,与他睡同一个营帐的宾尼睁开了眼。他粗暴地推醒克里斯:“喂!醒醒!他起来了!我早说过他有问题!”
    克里斯发出了一声困倦的呻吟:“干……搞什么鬼宾尼……”
    “我说罗伊,他鬼鬼祟祟出去了!”
    “他也许只是去撒尿……”
    宾尼用力拽他,发现克里斯不准备醒过来后,果断放弃了他,独自掀开营帐追了出去。
    罗伊避开湿地中的沼泽,顺着较为干燥的土地走入一片草丛。宾尼拔出了小刀,悄然跟到草丛边,扒开草,从缝隙中,看到罗伊的轮廓。他面对那盆植物坐着。
    宾尼在草丛边守了好一会儿,但罗伊半天都不动。既看不出是在偷摸做什么,也看不出是在等什么人。
    宾尼走近了一步,想看得更真切。脚尖碰到草,发出了声响。他赶紧停住,看到罗伊的轮廓仍不动。仔细听,甚至听到了轻微的鼻鼾声。
    宾尼愤懑地想,这家伙在搞什么鬼,不会是睡着了吧!有什么诡计就放马过来啊!为了队员,我绝对不会被你这点诡计骗到!他坚持守在那里,眼皮打架,越等越困,但罗伊真的一晚上没动。甚至在那之后的每一天,他都抱着自己那盆植物去到没人的地方独自入睡。
    在坚持跟了他整整七天后,克里斯看到宾尼那满眼红血丝的样子,吃惊地问:“你还在守夜吗?”
    宾尼揉揉黑眼圈,懊丧地吐出一口气:“我去他蹲了一晚上的地方检查过,什么也没有。他好像就是在外面睡觉而已。这可能吗?他不怕冷吗?”
    克里斯:“罗伊那家伙固然又孤僻又没礼貌,我和他说话都说不上,他看我的眼神,我感觉他一直在看我光秃秃的头顶,这让我感觉非常受侵犯。总之,虽然我也不喜欢他,但显然他也不喜欢我们,他不喜欢和我们睡在同一个帐篷里,宁愿抱着他情人送的植物睡,”他开导道,“有些人就是这么奇怪,不代表他就会捣鬼。他一个平民,能进监督队已经是天神给他的赏赐,哪有人会自毁前程。你真的该放松一点。”
    第八天的时候,队伍进入了山中。夜晚扎营,在月亮升高的时候,所有人都入睡了。宾尼瞪着眼睛,但终究因为扛了太多天,眼皮沉沉地坠了下来,鼾声比谁都响。无人再注意到罗伊。罗伊拉开营帐,将植物抱到了山里。他坐在一块山石上,等待了一会儿,那比普通人更敏锐的耳朵仔细听周围的动静,确保无人后,低声说:“你们自由了。”
    他说话的对象是盆里的两根不起眼的藤蔓。他小心地将它们连根带土地拔出来,移植在了山泥里。为了避免它们沾染太多的人气恢复人形,罗伊做完这一切后就很快离开了那里。他走出几步,回头看了看那两根相依为命的藤蔓,在心里对他们说“再见了,紫眼睛的精灵。”
    而后,他自己也闭起眼睛,放松地呼出一口气。他的使命安全地,没有任何附带伤害地结束了。
    让木精灵无法恢复人形的唯一方法,是将他保持在濒死状态。这就是科尔说的“有点痛”的办法。科尔与冬青割破了手腕,放了大量的血,虚弱地变成了植物形态。那之后,罗伊没有为他们浇过一滴水。这使得就算在人群中,他们的植物形态仍能保持。但人类的气息对木精灵的影响实在太大了,科尔说最多八九天,受到过多的人气熏染,他们还是会变回原形。
    “八九天只是一个概数,我们的身体状态不同,恢复人形的速度其实不一样。所以罗伊,一定要在七天内把我们放走。否则有可能走着走着,我们就变回人形了。这个我们自己不能控制,如果突然在别人面前变回来……”
    “那我们都得死。”罗伊说。
    过去的八天里,罗伊面色自然地带着这随时会爆炸的祸端,一天一天地与监视者暗中较劲。直到科尔与冬青安全地回归山林。这一次幸运之神站在他的身边。
    在回到营帐后,罗伊躺下,盯着帐顶,眼里久违地浮起了星光。
    这对权力的小小反抗,让他感受到了希望。这心神荡漾的感觉太久没有出现,已经变得陌生了。
    葡萄……奈特……
    他默念着他们的名字,将身体卷曲起来,闭眼睡去。他的头顶,那盆醋栗安静地陪伴着他,如同过去的三年那样。
    罗伊全然没有想到,两个月后,这场枯燥无望的旅途在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