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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沈爷说的?”
    汪濡苦笑着摇摇头,说:“他哪有心软的时候。是我求他的。”
    “为什么?”萧艳不解,“他吃了几个人?”
    “七个。”
    蛇眸猛地拉长竖直,萧艳简直要喘不过气,尖声道:“您疯了?!”
    汪濡没说话。
    “这事过了沈爷的手,要是被旁人知道,后果您想过么?您这一次为什么非要犯这个险?”萧艳急得语调倏地又拔高一个度,“沈爷他……”
    “我知道,我欠了他太多人情。”汪濡软声打断她,抬眼看向别处,“但……司泉吃人的事,也有我的错。他确实是有苦衷的,我不能见死不救。”
    “什么苦衷?”
    “我不能说。”
    “您!”
    见汪濡也是神情黯然,萧艳只好强压下心中的怒气,说:“汪公子,我们这些活在人间的妖修炼化人,有了人性,不就是为了启明开智、为了摆脱兽类茹毛饮血的生活,往更高处走,不再相残相杀吗?如果我们去吃人,那和魔界那些肮脏的畜生幽鬼有什么区别?我不说其他的事,他的过错足以惹来大祸,为什么要沈爷来替他挡?!”
    她说到后面,眼睛都红了,泪在眼眶里打转。汪濡看得揪心,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抬起手又放下,张开嘴,可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最终只叹了一口气。
    “如果再出了事,我一个人顶着,不会让沈渊受牵连。”他闭眼扶住额头,郑重道,“毕竟是我非要保他,就算真走眼,也是我的错。”
    话说到这份上,没有再谈的必要。萧艳甩袖离去,走之前含着泪扔下一句话:“您总要吃亏的!”
    长风过水,河上波澜起伏,朝霞渐散,色彩慢慢变得平淡,水色也跟着沉下去。汪濡在原地站了好久,才转身进了客舱。
    司泉坐在最里面的房间里,抱着自己的腿揉按脚踝。
    那里已经没有了知觉,脚掌肉软得像被泡烂了,不见血光,却有很浓的血腥气。
    反复地按,一点触感也无。他急起来一爪割开脚背,弄得血肉模糊,也还是徒劳无功。
    汪濡就在这个时候开门进来。
    “你在干什么?”
    司泉慌忙间收起脚,塞进被子里,汪濡眉头一皱,快步走上前掀开,只看见那双血淋淋的人足。
    他保持着掀被的动作,没说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汪公子,对不起……”声音里又带上哭腔。
    “断尾的痛要持续一两个月,愈合后,雨天也会湿疼。”汪濡看着他的腿,说完吐出那口浊气,又轻声道:“你还得再忍一忍,别挠它了。”
    司泉点头,眼泪哗地滚落出来。
    汪濡坐下来替他疗伤,手掌滑过,人身的皮肉又作新生。
    “到了沈爷那里,你记着自己躲远些,他脾气坏,要是训你,受着就是了。再有,向晚楼也是个声色场,你要是真的受不了,就跟我说,好么?”
    “好……”司泉抹泪,“谢谢您……”
    “不,是我对不起你。”汪濡松开手,替他盖上被子,看着他饱含水光的眼,心酸与愧疚再次席卷了心房。
    他离开房间的时候没有回头,自然也没注意到背后那道森寒怨恨得几乎像淬了毒一样的目光。
    戏唱到了顶盛的时候,杜丽娘在梦里小园提灯夜游,偶遇手持折柳的柳梦梅,才子佳人相见便相依,儿女情长漾在举手投足间,化开在婉转戏腔里。
    宋清声抛开水袖,抬眸望着搭戏的小生,柔柔唱道:“则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将答儿闲寻遍,在幽闺自怜——”
    那眼中情意漫漫,绵长而深切,叫人恍惚间分不清是戏还是真。
    小生从身后将他抱在怀里,两人的耳鬓轻轻厮磨,只这一个动作便引起人的无限遐思。
    白则的脸蹭地红了,低下头去用袖子掩饰。
    “和你把领扣儿松,衣带宽……”
    他慌了神。这唱词,怎么要命的露骨?
    “……则待你忍耐温存一晌眠。是那处曾相见?”
    这句悠悠唱完,白则的表情更不自然,眼神飘忽,脖子染上一片粉红,台下的人注意到了,都纷纷起哄。
    宋清声偎在那怀里,又唱:“相看俨然——”
    砰地一声,台前围栏发出闷响,白衣的公子红着脸转身,一步跃出,没有像来时那样嚣张,这回几乎是落荒而逃。
    身后那只漂亮的黄鹂还在鸣啼:“早难道相逢好处无一言……”
    白则一路跑出了流光阁,心仍狂跳个不停,沿着闹市胡乱地走,没头没脑地撞上了好几个人也没发觉。
    宋清声唱那几句词时,他想到的,是沈渊。
    台上角儿演着春宵一度,他脑海里浮现的满是沈渊压着他时的样子。喘息、冲撞、淌下来的汗滴,所有有关的记忆,都搁在了眼前。
    让他在那样的场合真真切切地动了情。
    街边角落里,小龙虾躲着人群唉唉叹气,恨自己怎么还没能化出个人形,抬头便看见它的太子爷正失魂落魄地朝这边走来。
    它顾不上被人踩了,火急火燎地爬过去,一把抓住白则的衣摆。
    “太子爷!”它喊。
    白则忽地停下脚步,低头寻向声音的来源。
    小龙虾朝他挥挥钳子,又轻喊:“太子爷。”
    白则弯下腰把它撸下来拿在手上。小龙虾那点气早因为找不到太子爷而消了个干净,此刻都快喜极而泣。它压低了声音问:“您去哪儿了?”
    “听人唱戏。”白则边说边把它揣进衣领里,抬腿又往前走。
    “啊。”小龙虾有点惊讶,下意识问:“唱的什么?”
    “……乱七八糟的。”
    “您觉得有意思么?”
    “还行吧。”白则又红了脸,“唱的挺不错……”
    这算是在太子爷嘴里听到过的最高夸奖了,小龙虾觉得有戏,抓住机会赶紧怂恿:“要不,您今晚玩完了咱们就回东海去,下回带够了钱再来?”
    “啊……”
    “怎么样?”
    白则只犹豫了那么一下,又摇摇头,说:“不行,我得回去。”
    小龙虾心里一凉,问:“回哪儿去?”
    “向晚楼。”
    他是真在往十里堤的方向走,小龙虾又急又气,拦不下又憋不住,干脆扯开嗓子哭喊:“我的太子爷您这是被灌了什么迷魂汤啊——”
    声音嘹亮,旁边的人疑惑地朝白则看,被白则瞪了回去。
    他沉声怒道:“你闭嘴,我没……”
    “刚才流光阁里的那位公子!您等等!”
    白则闻声转过头,只见几步外跑来一个健壮的汉子,看打扮,好像是流光阁里的那几个打手之一。
    汉子停步喘气,他挑眉斜睨。
    “公子……我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