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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二十四

      璇玑宫。
    龙君宠站在昙花之前,拿着那些用灵力浇灌的花,抬手摘下一朵,看着上面因为灵力而闪动的一层薄晕,看向他的寝殿方向,发现魇兽扭着小屁股走了进去“葡萄。”
    魇兽葡萄却似乎没听到她的声音,还是进入了殿中。
    龙君宠抬步就跟了过去:这小家伙看来是吃够了梦。
    推开殿门,里面并无他人,她知道他不在,因为初初登位,他每天要处理的事很多,不到子时几乎不归,有时还要晚。
    殿内小葡萄吐出了也不知从哪里吃来的梦。
    一个蓝色的所见梦,一个黄色的所思梦。
    竟然都是润玉的。
    所见梦中是她和旭凤在上清天一起舞剑的情景,他原来从头到尾都看见了,看见他们共着一个酒囊喝酒,看着他们一起酒后舞剑,看见旭凤拈花一朵到自己面前,更看见他们随后跟孩子似的互相砸花瓣的嬉闹,他的手攥成了拳头,那般紧,那么痛……然后就是他看着旭凤死在锦觅刀下后弯起的那抹嘴角。
    还有一个所思梦,梦中有三人,有簌离,有他,还有自己,三个人很开心的在一起,喝茶说笑,而此刻有个看不清容貌的红衣男子牵着一个同样面目不清的男孩前来,自己转头看见他时唤了一声阿靳,然后就扑到了来人的怀里,转头对他们说阿靳和孩子来接自己了,自己要跟他们离开,原本温柔的他瞬间改了颜色,一柄赤霄剑毫无迟疑的刺穿了男子的胸膛,也毫不犹豫的杀害了那孩子,不管自己如何哭喊求他,他都不理,还将陨丹吻入了她的口中,那般黑暗阴鸷的说我宁愿你此生不知情为何物,也绝对不会让任何人带走你,你是我的!只是我的。
    在梦中的他扣着被囚龙锁困住的自己,表情骇人:我知道这是个梦,但,哪怕是在梦中,我也不许任何人夺走你,谁都别想夺走你!
    龙君宠被梦中那个暗黑阴郁至极的润玉惊到了。
    倏然,身后一道灵力冲散了她面前的所思梦。
    魇兽垂头从她脚边走过。
    龙君宠回头。
    他避开了她的注视,是仓惶,惊恐,更是被人窥探自己最内心的窘迫。
    龙君宠自他身边而过,撞了他也不自知。
    随后——
    润玉将自己寝殿内能砸的东西都砸了,满地狼藉,满目疮痍,奔溃的坐在云榻上,剑眉紧蹙,低头扶额:自己最不可告人的黑暗被她看见了,她会做何反应?是远离还是鄙视?修长的手指转压住了太阳穴,他不敢想她的反应。
    有只白色的宽袖拂云般盖过他的发鬓。
    润玉垂着眸,惊愕的看着面前白裙上的珍珠,没敢抬头看不知何时站在自己面前的人,只伸手将来人的腰肢抱住“对不起,龙儿,我知道那是错的……”只是克制不住。
    “我也有错,阴晴不定,让你无法安心。”龙君宠任由他的头靠在自己腰部,抚摸了他的发“这里太乱了,去我房里吧。”
    虽然知晓他心中的阴霾,也生气他自残之语,可最终看到那个所思梦,她对他的怒气化散了。
    琳琅阁。
    龙君宠的云榻很大,因为她喜欢大床,这个榻大了普通云榻一倍,上面有水青色的帐帘垂遮挡。
    润玉换了睡衣,帝王峨冠被取下,披散长发,闭起眼睛安心的靠着身后的人。
    龙君宠纤手揉着他的太阳穴:他至登大宝,一统天界,衣食住行一如既往,无前呼后拥,无土木大兴,知人善任,赏罚有度,不近奸佞,井井有条,真是辛苦他了“我明日就去先贤殿,将你我的事告知阿靳。”这便也是正式通告天界了。
    润玉睁开了眼“真的?”
    “自然真的。”龙君宠继续揉着“还有一件事,明日有人会拆了栖梧宫,你只当不知道。”
    “栖梧宫?”润玉拉住她一只手“你不必如此,我不需要……”
    “只是我不喜欢,不是为你做刽子手,我从来恣睢。”龙君宠只是告诉他,不是请他答应“紫方云宫的顶子我都掀得,怎么一个栖梧宫就拆不得?”
    “好,我只当不知。”靠在她怀里,鼻间都是她身上的清香“龙儿,你想做什么都行。”
    “我不会离开你的,人离不开,心更离不开。”此刻的龙君宠柔情似水,只想将他淹没“睡吧,明日还要早起,明日我为你梳妆更衣,一同用了早膳再送你出门。”
    “为何,突然原谅我了?”润玉翻身,看向身后的她:自己梦中手刃那对父子,她定然不会饶恕才对。
    龙君宠轻笑“跟一个傻子计较吗?我才不做这种傻事呢。”
    润玉被她笑的板起脸。
    龙君宠手一推,将他推倒,然后趴枕在他身上“因为根本不会有这种事,他们都死去五十多万年了,如何能再被你杀一次?”
    他伸出手臂,放到她后背,滑动着“那,如果会呢?”
    “你还想把自己杀了啊,不可能是阿靳父子了,以后若我真能得子,也只会是你的孩子。”龙君宠略抬起些头,手指划过他的眉宇“不过,要是你敢自戕,那我就在你自戕前,当着你的面自爆内丹,还你割喉之仇。”
    润玉用另只手的手背贴抚过她的脸颊“不敢。”她说到便敢做。
    “说,以后不管遇到任何事都不许危害自己的性命。”龙君宠的手划下,轻轻卡住他的脖颈,佯装怒威“发给上神之誓,不对,现在该是天帝神誓了,快。”
    润玉睡枕着枕头“好,天帝神誓——以后不管遇到任何事都不会危害到自己的性命。”
    龙君宠俯头贴吻住他的唇。
    润玉一手扣住她的后脑,不许她只是轻轻一吻,另只手搂紧那娇软的身躯,在自己意志被她彻底摧毁之前,将她扣在怀里,粗声“睡吧。”
    “要不是你在守孝,我可以吃你多少回啊。”龙君宠抱紧他,也让自己体内的欲念消除“我错了,也后悔了。”不该让你补孝。
    润玉这次扶额遮眼的悲苦是她太大胆,于是闭起眼睛,不理会她:不可以是这般草率,那个锦觅还在客居,自己也还在守孝……他要给她一个万众瞩目的大婚,名正言顺的成为她的夫君……思及此,闭着眼收紧手臂,与她相拥,龙儿,我要给你最好的,一切。
    龙君宠被他扣在怀里,哀怨抬眸:我这是被拒绝了吗?
    但过了许久,她听到了他均匀的呼吸,伸出手,指尖在触及他之前又收了回来,怕弄醒他,这些日子他真的太累了:鱼儿,我这般在你怀中可否令你心中的阴霾消散一些?
    ……
    翌日一早。
    邝露本来被润玉寝殿的狼藉吓了一跳,加上未见陛下踪迹总要紧张些,她立刻去找煦,发现润玉从琳琅阁出来,神情与态度都一改前几日的冷峻模样,而转为温和。
    “……早跟你说你好看了,这美人尖只有美人才有。”龙君宠的手轻点他额头“还不信,说自己什么丑,真是打算不给其他人留活路,以后这种话不许说了,说出去天界的人得少一半,都被你气死了,影响天界正常运转,听见没有。”
    “只要你不生气,你说什么便是什么。”润玉牵住她的手,走出“这些日子他们都备了桂花糕,可你一块都没有吃,今日要吃一点。”
    龙君宠拿乔了几分“因为不是你做的。”
    润玉笑她如此傲娇模样“那我给你做。”
    龙君宠又心疼“不要。”伸臂圈住他的腰,嘟囔着“虽然依然还是诸事繁多,可就不能早点安寝啊,眼圈都红了,人也瘦了不少,你看看你那腰身,都被我这小短臂给抱住了。”
    润玉满脸笑意,眉眼都是柔和“好,我争取早点休息,你今天打算在家做什么?”
    “不告儿你。”龙君宠娇娆了一下“待会儿就给你种清霜灵芝,天天灌你喝,还有那雪莲,万根须。”心疼“你怎么忙成这样。”捧住他的颊。
    “还没上正规,得忙上一阵子。”润玉拉下她的双手“真想让你到七政殿陪我。”
    “现在不能了。”龙君宠知道轻重“我给你熬汤。”
    他心里是甜的“好,只是别烧了膳房才好。”
    “我对庖厨之事真的不擅长。”这个真是没办法“不过熬灵芝我应该可以的。”嗯,或许,上次那鸡飞狗跳的事大该、应该可以不发生了。
    “我等你的灵芝汤。”润玉瞧出她那写在脸上的不确定,心里更甜“我待会儿会通知先贤殿的守卫,让你入内。”
    “哦,好。”龙君宠点下头。
    润玉发现她的停顿“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去。”
    龙君宠看向他,又低头,弯起嘴角“嗯。”
    润玉觉得这般的她实在太可爱,表情娇羞,让人真是爱不释手,但想着曾有另一个男人欣赏过这般的娇羞又微微蹙眉,抬手,也不管其他人,将她笼住“龙儿,你女红极好,三年时间可否能绣出两件婚服?”
    “婚服?”龙君宠仰头“你想让我做大婚礼服?”
    “给你找点事做,免得你整日想溜出去。”润玉也有私心“帝后的礼服,我想穿你亲手缝制的,也想看你穿自己做的嫁衣与我大婚。”
    “我们都是二婚,那该是粉色了,你穿粉色,嗯,应该也会很好看。”龙君宠很认真的思虑这个问题“不对,加上人间一世,你我算三婚了,三婚该穿什么颜色?”
    邝露在一旁完全插不上去嘴,但时间已经不早“陛下……”
    “你慢慢想,我们先用了早膳。”润玉握住她的手“说起三婚,龙儿,你是不是还欠我一个洞房花烛啊。”
    龙君宠还在考虑三婚穿什么颜色,被他拉着走问了一句“嗯,好像是哦。”
    润玉笑起“你记得就好。”
    “那你昨晚还拒绝我。”龙君宠说起这个问题,可比润玉脸皮厚的多“现在才问,没了。”
    “这个,你说了不算。”润玉牵着她的手,一放,一展,勾住她腰肢,俯身过去“得我说了算。”
    邝露在旁边跟着:陛下,你的早朝真的来不及了,姑姑,您这还没嫁呢就已经从此君王不早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