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百十九
妖界祭典不是小事。
翌日一早,祭典的队伍就已经在万耀宫的东北侧那一座单独的的宫院前站满。
妖君宠也是大氅帝服,头戴十二旒冠冕从万耀宫的正门而出,大队人马绕行到东北的承*夋宫。
因从无天帝同祭之礼,所以润玉便依照妖君宠之礼,并且有些妖君宠要行的礼到他这里也相应减免。
一场*祭奠几乎忙了一日。
其一、斋戒。
其二、陈设。
其三、祭日晨、奠玉帛、进俎。
其四、跪读祝文,读祭文毕,献爵。
其五、行亚献礼。
其六、行终献礼。
其七、饮受福胙,撤馔。
其八、望燎。
献爵是三献礼的开始,此刻站在殿内正位献礼的只有妖君宠一人,润玉则就站在她身侧,不必献礼,只是在她献礼后,对着历代妖帝的画像稍稍躬身,不必拱手。
殿内除了祭礼的几十位礼官,唯有妖君宠与妖界几位长老,就是雅牧和姬夔这等身份不低的重臣都只能站着殿外。
润玉看的最清楚就是最前面的一位女帝画像,她与龙儿并无任何容貌相似之处,不过那股冷冽威严倒是有七八分相似,她的容貌更偏明艳,扑面而来就是一种明眸善睐的惊艳之感,神秘野性,同时又脱俗大气,浑身都散发着一种睥睨天下的自信,骨子里就是英气飒飒,虽只是画像都挡不住这位女帝飒爽英姿。
父帝也有花神梓芬的画像,据说是非常传神,可她根本无法与他面前的画中人相提并论半分,在这位女妖帝面前梓芬似乎只剩卑微的柔弱;废天后荼姚也曾是天界高位的女子,但与她比,荼姚的高贵端庄不过只是虚张声势。
他从画中人的眼眸中看出了刚毅果敢,也似乎只有这般帷幄天下的女帝才能狠厉的将自己的女儿锻造成新的妖帝,更让天界上神甘愿为她而死,让幽冥帝君对她念念不忘、情深绵长。
但这般的女子也有自己的柔情,她对女儿狠绝,也用自己的性命保下了她。
当这场从辰时开始的祭礼完成最后一道礼后,礼官和长老们都如流水般鱼贯而出,殿外的队伍也各自退出,只留妖君宠一人在正殿中,妖侍们还将殿门全数闭上。
这并不是祭礼的一部分,但长久以来也成为一种不成文的规程,就是妖帝会独自在殿内待一会儿。
润玉见她望着那副巨大的画像神情肃穆,表情凝重,上前一步,拱手,然后微微躬身,他也未开口。
“师父,他是润玉,天界新帝,亦是我心动之人。”妖君宠抬头望向画中人“我有心与之联姻,结两界之好,助两界长安,师父,您放心,与幽冥的情谊徒儿亦不会放,徒儿一定会为妖界长存尽力而为。”
“本座也在此承诺,只要本座一日为天帝,定会让天界与妖界和平相处、妥善处理可能会出现的事端,维护两界久安。”润玉也对着画像。
画像依然巍然,桌台上的灯火也照常燃烧。
“谢谢你来。”妖君宠看向润玉。
润玉也望向她“两界安定是顺应天意的善举,我自然该来。”
妖君宠微微笑起。
“一直以为妖物不受拘束,没想到妖界的礼根本不压于天界。”大约三个时辰的祭礼让润玉都略感疲惫“虽然只是来了几日我也能感受到妖界文化的博大精深,这真的让我意外也惊喜,若是可以,希望能更进一步的彼此了解。”
“相安无事应该从互融互通开始。”妖君宠同意他的观点“我会同你一起努力,护两界安定。”
润玉上前“说好了官面的话,也说一句私语。”面对画像中人,正身作揖“前辈,我会好好待龙儿,只对她好。”千言万语的保证只化为这简单的四个字‘只对她好’。
妖君宠也看了一眼师父的画像,然后转向润玉“以后我也会好好待你。”哪怕他比自己年岁小太多“不过我可能没法做到只对你好,但是我一定会做到一心一意。”因为要顾及的人不少。
润玉知道她会“我信你。”上前握住她的手。
妖君宠也稍稍握紧了他牵着自己的手,看向画中的妖姝澧:师父,他到底会如何我并不知,但他如今这份心徒儿还是想珍惜,师父,徒儿一定会好好活着,不辜负您。
“这画像真是栩栩如生。”润玉观瞧着“这笔法看起来有几分眼熟,是你所绘?”这妖姝澧的巨幅画像看起来与她为自己所绘的画像笔法相似。
“是苍芜帝亲手所绘。”妖君宠依然看着画中师父“七日里将自己关起来专心作画,每一笔,每一线皆是他亲手描绘,看见的人都说宛若师父重生。”话语停顿了些许时候“可画完之后他再也没有来看过半眼。”
润玉握紧了她的手“他是将她镌刻在了心中。”
妖君宠收回目光“这种话不过是苍白无力的安慰,活着的时候什么都不做,死了之后再深情厚谊,不过是不甘心的追悔,甚至是做给活人看的戏码。”没有分毫意义。
润玉哪会不知这种感觉:母亲的离开让他再也不能弥补过往,追悔、愤恨再甚也无济于事。
“所以我不会重蹈覆辙,喜欢便是喜欢,便要在一起。”看向他,目光坚定“今日在师父面前,不说那些什么虚头巴脑的,霸道也好,自私也罢,阴谋阳谋都无所谓,就是要在心意相合时与你在一处。”
润玉回以同样目光“好,以后我们就在一处。”
随后,二人并肩再度向妖姝澧的画像躬身正礼。
也在此刻,有人影立在了殿内的暗处,唤了一句陛下。
等待正门再开时,润玉与妖君宠一起昂首出殿,殿外大队人马都退出了承夋宫,在外面等候。
此时妩迩与栖霞一同上前,分别站到两位帝君身后,二人一起迈步走向宫门。
宫门口。
车辇前,润玉回眸:前辈,谢谢您救回她,让我得以遇见,润玉定会好好待她。
一阵暖风吹来,拂动起他的袖。
而上了车辇的妖君宠则接到了妖毛传来的最新消息:幽冥界来人了。
……
坤安宫。
锦觅被人狠狠踢出了坤安宫宫门,飞撞在殿外月台的阑干上,只觉胸口一阵憋闷,喉间不由吐出血来。
公子翀一身华服站在宫门口,手里拿着做成荷花样子的糖舔舐“继续。”
他身边四位大汉迈步而出。
祭礼让乾擎宫和坤安宫大部分宫人都去了,但是因为团团没去,所以留下的人今日都到在此伺候团团。
“殿下,她毕竟是陛下身边二等宫女。”坤安宫的掌事宫女虽然知道公子翀性情乖张,但职责所在还是得开口。
公子翀斜眸,瞥了眼多嘴多舌的人“你好没眼力劲,我是谁啊,你家陛下是我姐姐,姐姐素来最疼爱我,怎会斥责我打了她的仇家?不过也是,毕竟是放在身边的奴才了。”转头,已经对某人拳打脚踢的四人喊了一句“不要打脸,其他的地方,随便揍。”
掌事宫女多少有些无法“公子,这……”
“无事,莫怕,我打的虽是乾擎宫的二等宫女,但她也不是妖界人,也没在万耀宫有个登记,她在六界中连身份都没有。”公子翀一口咬下了糖块,嘎吱嘎吱将糖都咬碎了“不算是打了姐姐脸面,她不会怪罪你们;且她没规矩在前,竟然在你们公主面前对我动手,冰火无眼,万一伤着那只好可爱的小团子可怎么办,我也是在替姐姐教她规矩。”
公子翀身后稍远处,团团拉着陌染的手,刚才这个看起来和棠樾差不多大的俊邪孩子突然出现,二哥哥和她都还没完全反应过来,在她身边伺候的锦觅看见他就当场发作起来,二话不说就对他动手,不过反被这孩子身边的护卫打飞了出去,才发生了现在这一幕。
“可世人并不能看清事情的前因后果,只看到这位二等宫女正被殿下您的人欺负的毫无反手之力。”陌染听来闲淡开口“殿下口称妖君为姐姐,这里留下的天界仙侍们自然会觉得你依仗着也是妖君在妖界的威严。”
公子翀不动声色的回眸看陌染。
陌染并不惧,平静的反视他。
团团眨动大眼睛瞧着这位看起来俊秀又满身布满邪佞的男孩:他是谁?他唤娘亲为姐姐?
公子翀抬手。
身后的欺凌停止,那四人走了回来,不过没有再入坤安宫。
陌染给掌事宫女使了眼色,宫女会意,遣了人过去将被揍的站不起来了的女子扶拖了下去。
“魔界,陌染,有礼了。”陌染看得出这乖张、恣睢的孩子不是普通人。
公子翀没有回礼,只是睥睨的上下仔细打量了陌染一眼,可还没说话,他的脸就被人摆正了。
团团伸着手,捧着他的脸“我大哥说过的,看人时要身正、眼正、心正,若一开始就斜眼看人必然会看不到对方的优点,若落下的印象有偏颇,那以后要改就难了,不能门缝里看人。”
公子翀目不转睛的瞅着面前与妖君宠容貌相似的小人儿。
“而且你的眼睛这般好看,为何只让人看到一半?”团团笑眯了眼,抬手摸摸他的眼“你的眼睛真好看,波光粼粼的,就跟早上的太湖水一样。”
公子翀只觉得香嫩温热的软玉在自己脸上拂动。
“你叫娘亲姐姐,那,你是团团小舅舅吗?”团团收回手,笑盈盈的看着他“小舅舅,我是团团。”对着公子翀福福身。
公子翀的惊色快速敛去,又重新用笑颜掩盖“你就是团团啊,嗯,小舅舅?倒也可以算。”
陌染瞧见公子翀对着团团心怀叵测的笑容,那笑容怎么看都太过阴暗可怖,就好像要将团团的纯白完全撕裂吞噬,抬手想将团团拉回来……
哪知道团团突然捏住他的双颊“干嘛对团团笑的这么不怀好意?你不要以为团团年纪小就看不出你对团团居心叵测。”然后贴近公子翀,反而也笑的不怀好意“你觉得自己是天生的恶人,可你怎么知道我就是好人呢?也许,我的小肚子里也都是黑墨水,娘亲说这叫白切黑。”
公子翀虽然被她捏着脸,却笑的眼睛成了一条缝:这小外甥女,有趣的很啊。
团团瞧他被自己威胁反而笑成这般,松开他,回头“二哥哥,这小舅舅,有趣的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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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夋(qun))(*参考黄帝陵祭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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