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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一百二十六

      福宁宫。
    锦觅是被痛醒的,十指连心,当麻醉的药效退去,身体的疼痛再度将她笼罩;但是让她惊讶的事原本因为针扎和烫水肿胀如萝卜的十指都已经恢复如初,抬起头,也发现自己披头散发着,忍住剧痛再看身上,也都似乎都是正常模样,不相信的摸摸自己的脸,可那股痛彻全身的疼痛依然还在,她挣扎的起身,步履蹒跚、跌跌撞撞的冲到妆台前,从镜中看到自己的脸上没有一丝伤痕,一切都恢复了,但身体的疼痛还是那般真切,都在提醒她,那场噩梦般的折磨并非虚幻。
    赫然,感觉有人进来的她转头。
    见着天帝常服的润玉已经站在了身后,他比起过往更俊朗了几分,加之身上不怒自威的清冷气势让人有些无法正视。
    锦觅因为痛而站不起身,虽然挣扎很想站起,但最终没有起身。
    润玉瞧着她的挣扎,没有言语。
    锦觅想起曾经自己因找不到旭凤残魂而失魂落魄从忘川河回璇玑宫的场景,那时的润玉对她呵护的如珠如宝,还用自己的灵力修复了她被残魂噬咬的腿,而今见自己挣扎,他只是站着。
    “龙儿应该就会去幽冥,我这里也会带一些人,你还是算天界的随从一起前往。”润玉站立着“龙儿立过血誓绝不助你前往幽冥,虽然你已止住命格,但若有万一……于公于私,我都不愿她有半分损伤,而我答应过要还旭凤炼化穷奇之恩。”他是天帝自然是一诺千金、恩怨分明。
    “棠樾,棠樾还好吗?”锦觅没有对他说自己遭遇了什么。
    润玉微微垂眸“不知,不过相信牡丹芳主会好好照顾他,毕竟她现在无事一身轻。”
    锦觅忍住疼痛抬眸:无事一身轻?
    “你不顾大局,一意孤行,执意止住命格,让花界再度骤然失主,而牡丹身为长芳主无法劝解自家主上,本座自然要问责。”润玉面无表情。
    锦觅瞧着他冷冽又俊逸的面容“恭喜陛下,即将迎娶妖帝,从此六界四海,真是唯您独尊了。”魔界式微、他迎娶妖帝,又罢了长芳主监督花界之责,鸟族不日就将回归,从此江山美人他一人尽得。
    “我劝过你,可你依然不听。”润玉态度不急不缓“我知道你是为了棠樾……”
    “他差点连人面都保不住,姬少卿又用东海海砂危害棠樾的虫身,蜒蚰虫最怕盐了,我有什么办法?!”锦觅瘫坐地上对着润玉大喊“妖君宠派人将我掳到这里,公子翀万般折磨,难道是我愿意这样吗?”
    “我能帮你的也只有如此。”润玉从容淡然,表情则显得坚毅“还有一件事,棠樾的事这次去幽冥我会想办法,但你不要对团团与她的兄长有所企图,这是天帝的命令,因为本座不愿与团团的生父亲母兵戎相见,在此事上你、彦佑、丹朱最好不要违逆,更不要阳奉阴违,若团团因你们三人有所损伤,本座不怕再担一个诛灭叔父、杀戮义弟、毁灭花界的罪名。”
    锦觅仰视着他,目光里情绪复杂:再次见识到了润玉的狠,也再次品味到了他的无情,但这份狠绝无情中又有着他对团团太多太浓的亲情,之所以再度这般疾言是不是不愿眼见妖君宠为团团伤情?所以一定要断绝团团会因他们受伤的可能。
    润玉目光迎上锦觅的注视“我以为不会有,因为失去你后我再无婚配的念头,可是团团不同,她虽非我之女却又是我的骨血,我失去了太多,所以再无法容忍自己的亲人在面前被人所伤,锦觅,就是你也不行;于公,她是异天界的公主,本座不能冒险置天界于险境;于私,她是我的亲人,你为棠樾的安全有多着急,我对团团亦是如此;这也是我来此见你的原因,彦佑也来了妖界,只是万耀宫防卫森严,他始终寻不到潜入的法子,会让你见他,也请你将这个消息传达给他和丹朱,锦觅,若你再妄为,无需妖界出手,本座就会依天规处置了所有涉事之人,一个不留,可听清了?”
    锦觅知道润玉不是玩笑,他曾经痛失生母,所以绝对不允许自己在乎的人再被他人所伤“是,锦觅听清了。”曾几何时,他从不在自己面前自称‘本座’。
    “折磨你不是她的主意,只是因为团团为了你得罪了公子翀,为了让公子翀不为难团团,只能牺牲了你。”润玉轻叹一声“若真要折磨你,早就动手了,不用等到公子翀来,她不屑这种小伎俩。”
    锦觅睁着眼,盯着润玉,没有说话。
    “等一会儿会有仙侍进来,你好好休息。”润玉转步要走。
    “陛下不用急着解释什么,我没资格生她的气。”锦觅抱住自己“谢谢你还愿意让她的仇人随你入幽冥。”
    润玉已行到外间,唯有声音传来“不客气。”
    走出宫阁。
    润玉遇到了和陌染一起回到此处的翾武。
    “陛下。”两人都朝他见了礼。
    润玉微微颔首,也闻到了他们身上的酒香。
    翾武看了一眼他走来的方向“你去看她了?”
    “虽然她私自止了命格,但怎么说也是花神之位。”润玉不否认。
    翾武表情忿忿“陛下,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您该知道龙儿之所以不动她就是顾及你的感受,但既然你要与她联姻,也该拿出一点姿态,就算不能处置她,也该让她远离龙儿周遭,用天规典律严加约束。”
    润玉不动声色“你的话本座会好好考量。”看看他与陌染,似乎他与‘异界儿子’相处的不错,也许该让他见见妜灼……赫然,他竟然发觉自己的想法也是让翾武‘留’下……稍感意外自己会有这般的想法。
    翾武看了陌染一眼“太晚了,你先去休息。”
    陌染知道翾武有话和润玉说,便先离开。
    润玉静静等着陌染走远。
    “臣送陛下回坤安宫。”翾武对润玉抱拳,有些话不打算在福宁宫里说。
    润玉明白他的意思,便先起步。
    翾武随即跟在他左后侧。
    出了福宁宫。
    润玉走的不快“有什么话就说吧。”
    “我喜欢龙儿,一直都喜欢。”翾武走在他身后侧“你若对她不好,我会想方设法让她忘了你。”
    润玉目光微微后移“翾武殿下真敢说。”
    “那陛下就记得翾武这份勇敢。”翾武在此事上很直接了当“就算我未必会和她如何,但若你敢负她,我不会善罢甘休,你敢做的事,我更敢,哪怕永世不得超生,翾武亦无怨无悔,更在所不惜,哪怕要对抗的是拥有三界四海的天帝你,翾武也会拼尽全力护她周全。”
    “鸟族呢?”润玉用这个问他。
    翾武在脚步上跟着润玉亦步亦趋,但言辞上犀利对抗“瑢霁为了赎罪,毁启族碎魂魄,翾武偷生而回,无惧生死,至于鸟族,陛下不会为难,鸟族回归不易,天界各族都看着,陛下仁德,与先天帝不同。”你当初成事靠的是人心,所以现在更不会容自己失了人心。
    “放肆!”润玉停住脚步,转身正视翾武。
    翾武同样正视“是很放肆,这并不是臣下该对陛下所说的话,而是一个爱她的男人对即将娶她的人所说的话,翾武自然很愿意祝贺陛下与龙儿天长地久、海枯石烂,但有些话也该有人对你说,虽然我的身体是旭凤所有,我也不知自己还能存在多久,但只要臣存在一日便想见她平安康乐,臣对她别无所求,她说是友人便就是友人。”翾武目光炯亮“润玉,你千万不要负她,不然就算我和瑢霁都不在了,我俩也会回来找你算账的。”
    润玉没有再动怒:眼前这个男人虽然有着旭凤的容貌,但真的完全不是旭凤那自负自傲的性子,他为了自己所爱可付出一切,默默守护,不强迫,不偏执,只要她平安康乐,所有煎熬都留给自己,也不要龙儿因自己有一丝为难“怪不得那个溱宓为了得到你,如此不择手段。”其实他若执念,有苍芜帝相助,未必不能如愿,可他没有。
    “我能再见她已是苍天垂怜。”翾武收了那份刚硬“便能护她一日是一日。”
    润玉表情严肃“击掌为誓?”
    翾武很认真,抬手。
    二人击掌为誓。
    翾武随即退步“还请陛下记得。”
    润玉收回手,看到掌心内隐隐有一朵黑火莲的图案“我若违誓,这琉璃浄火……”然后隐去。
    “起码会让你疼一阵子。”翾武不卑不亢的告知“这个术法还是瑢霁教我的,而如今天界知道启族之法的人恐怕不多了,我希望这份火永远不会伤了你。”
    润玉垂下手,宽袖落下遮住:翾武是不相信他,为了保护龙儿,就算放肆也要说一说,他的爱深沉内敛,让人敬佩“我记住你的话了,你就罢了,那个瑢霁还是不要回来的好,不然也不知要惹出她多少爱恨愁肠来。”
    “她不会,该断的不会拖泥带水。”翾武还记得“她去上清天休养之时,妖界先帝未亡,而事情已经大白,若她有心原谅瑢霁……可她没有,到她师父身归鸿蒙,天妖两界剑拔弩张,几次见面,瑢霁在,她便不会出现,说不见就是不见;那时候,看瑢霁失望的表情,很过瘾;润玉,你若负她,也定是这般下场,永远别想再见她一面。”以旁观者的身份告诫润玉。
    “本座不是瑢霁!”润玉的表情有些愠怒,声音略微拔高。
    翾武无惧“所以,重蹈覆辙之事你千万别做,溱宓那恶妇,陛下还是趁早忘了。”
    “翾武殿下还是要自知身份,本座之事轮不到你妄言置喙。”润玉容忍他的放肆,但不是全部。
    翾武退了一步,拱手“坤安宫就在前面,天色已晚,若无事,容臣告退。”说罢也不等润玉开口转身就走了。
    润玉神色不定,瞧着翾武大步离开:他之所以愿意住在福宁宫,不是因为陌染在,而是为了‘看住’锦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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