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概知道了。”
    琢磨明白了人类的处境，程海沉默了许久。
    五百年的时间很长。
    如果不是获得了世界的意志，他估计也活不到那个时候，现在这批人类大多也是这样。
    要是可以，他真想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在家带娃，他不香吗？
    然而万事没有如果，程海惹了麻烦，肯定不会就这么甩手走人。他看着紫大人，却拿不定主意。
    “那我应该怎么办？”
    在他原来的设想里，只要成为和她一样的存在，就能够解决这些古神的问题。只是真相很残酷，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
    神之上的存在究竟是如何他都从未见过，更别提阻止他们了。
    “超纲了哟~”
    紫大人竖起一根手指，然后摆了摆：“我说过，只允许问事实性的问题。至于你该怎么做，要做什么，需要你自己决定。”
    “可是你们上一辈留下了那么多后手，你难道不是该给我一点提示吗？”程海皱眉道。
    总不能真的就让他一个才接触这种事情两个月的打工仔孤军奋战吧？
    这不是道德绑架嘛。
    “并没有多少后手。”
    紫大人面色凝重，忽而自嘲地笑道：“有一个事实你必须要理解。我这些神明能在灾难中存活下来，并不是因为我们的实力最强，只是我们比较不起眼，而且又更擅长躲藏罢了……”
    程海：“……”
    “我想你应该有过疑惑，为什么我无所不在，却对这个世界上的种种恶象处于一种半放任的状态吧？”
    紫大人用手帕擦了擦手，看向他道：“现在懂了吗？”
    “大概懂了吧。”
    程海舔了舔嘴唇，随后桌子上便出现了一杯水。
    瘦长鬼影和雅楠镇的事件，如果是神明亲自插手，自然可以轻松地解决的。然而要是什么事情都要她们上，等到下一轮末日降临之时，一切都没法改变。
    她们需要新鲜的血液，而一个过于安逸的环境，是不可能培养出强者的。如果没有没有办法培育出新的神明，等到现有的神明全都死亡的时候，人类就真的灭绝了。
    说白了，像她们这样的存在，不过是拼尽全力维护火种的遗民罢了，和虚渊两人并没有实质上的区别。
    喝了一口水，程海继续问道：“如果用你们利用之前传下来的经验培育新人类，会不会更好一点呢？”
    “修仙之道近乎断绝，走不通的老路也不需要再度考虑。我的能力和我本身有关，进化成这样也有太多的偶然因素，我虽有指点一些人类，但不想框死他们代。而且……”
    紫大人顿了顿，说道：“你说的事情，也有人在做了。”
    “谁？”
    “圣教。”
    “圣教？”
    “对，我们也知道，路不能只走一条。圣教和地狱传承的是前几代的道路，黄泉则是由阎王主管，钻研亡灵在这一世的出路。而我就负责观察上面的人类，给他们一个平台，看看这一代的人类能够靠自己走到什么地步。如果不行，等到不可挽回的一天，也只能重启，等待下一个机会。”
    说着，紫大人站了起来，走到程海的身边，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轻声道：“我知道这种事情很难。如果不是你提前接触到了上面，我也不想给你这么大的压力。但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我希望你能够客服悲观，潜心变强。”
    程海抬头看向她，白皙娇嫩的肌肤看不出一丝岁月的痕迹，公主般的洋服穿在身上，也显得高贵而典雅。
    作为一个神，她并不像是看上去的那般高高在上。
    看着一个个亲人朋友相继离去，自己却还要留下来。为了这么一个虚无缥缈的可能性，默默地守护了数千甚至上万年，见证一次次人类时代的更迭。
    那种堪比绝望的寂寞，一定相当的难以忍受吧。
    至少，程海很讨厌那种感觉。
    “你辛苦了……”
    “嗯？”
    紫大人的表情微微一愕，随后软化了下来，调侃道：“活这么长，肯定得给自己找点事做。”
    “那么看起来……我们只能一步步来咯？”程海问道。
    如何战胜那些完全没有概念的怪物，没有人知道正确的答案。不选择投降的话，那就只有靠摸索了。
    “是这样的。”
    紫大人坐回了她原来的位置。
    “那行吧……”
    程海挠了挠头，为难地问道：“那我想问一下，我现在这副身体的问题能不能解决？”
    “你的病？”
    “嗯。”
    “按照规则，花上一些代价，也不是不可以出手。不过破坏规则的代价有些麻烦，为了避免引起什么大问题，你得答应我应该条件。”
    “什么条件？”
    程海瞳孔一缩，仿佛抓住了救命的稻草。
    “加入我的家族。”
    “加入你的家族？！”
    程海愣了一下。
    “对。你和奈亚签下的契约是你们两者之间的事情，它并无越界。所以在你失败之前，我的干涉都不能算是符合规则的。但如果你加入了我们的家族，你和我之间的因果就结合在了一起。而治疗家族里的小辈，那也天经地义的事情。”
    “要怎么加入？”程海有些紧张。
    不会是入门当赘婿吧？
    不会吧？！
    “打上我的印记就可以了。”紫大人笑道。
    “原来如此……”程海松了一口气。
    还以为要迎娶蓝大人呢，吓死个人。
    蓝：“？”
    心虚地避开了蓝大人的目光，程海又问道：“那我需要付出什么代价吗？”
    “要说代价，也就是上了我们的贼船了，以后有得你跑腿的。”紫大人轻笑道。
    “有五险一金吗？”程海也笑了。
    “没有。”
    紫大人想了想：“不过……往生街店铺买东西可以打个六点五折，这里边的传送业务你有需要也可以找蓝帮你。”
    “六点五折啊……那看在福利好的份上，我只能勉为其难地答应了。”程海耸了耸肩。
    往生街里的东西各种低价收高价卖的，六点五折能省的钱可太多了。
    “那么我们就开始吧。”
    紫大人伸出了手，宽松的袖子贴着她的手腕垂下。
    程海睁大双眼，灵魂仿佛也随之动作，睁开了一只眼。这只眼不是禁忌之眼，而是紫的印记。它的身上散发出电流一般的触感，体型忽而变小变扁，如同荧光的贴纸一般贴合在程海的灵魂的眉心之处，随后渐渐隐去。
    通过微小电流短暂传递过来的讯息，程海也知道了紫大人的家族的称呼——八云家。
    程海：“……”
    紫：“(=^▽^=)”
    蓝：“？”
    “不是，我说我们这个名字是不是有点出戏啊？”程海挠头道。
    “出戏？”
    紫大……或者八云紫歪头着道。
    “额……我在一些人间的作品里，见过您的形象……”程海扶了扶额头。
    不行了。
    叫紫就算了，再加上八云两个字，他的脑海中一下子就跳出了很多相关的梗和名场面，和刚才留给他那个为了人类的未来而操劳的伟大形象格格不入。
    然而再看一旁安静立着的八云蓝，程海又再一度陷入了沉思。
    “没错，果然和印象中的那么端庄。”
    蓝：“？”
    “那些啊，不过是一些知道我存在的好事之徒做的消遣之物罢了，当不得真。”八云紫笑了笑道。
    艺术来自于生活，这已经不是第一个例子了。
    “你不生气？”
    紫再度靠在了长椅之上，叹气道：“不然要怎样呢？总不能因为这一点大开杀戒吧？”
    “原来如此。”
    程海点了点头，似乎也这个道理。不过他也暗自下了决心，以后再被他发现谁再看紫妈的本子，他就把谁给鲨了。
    想了一会，他又问道：“话说，我们这一个家族，一共有多少人？”
    “喏。”
    八云紫一摊手，分别看向程海和八云蓝。
    意思很明显，你我她。
    “就三个？”程海惊讶道。
    “对，我是紫，她是蓝。现在你也加入了……”
    八云紫将食指放在她的唇边，忽然坏笑道：“那你就叫八云橙吧。”
    “噗！”
    程海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
    神特么八云程，这不是她家猫的名字吗！
    猫呢？
    “哈哈哈……”
    八云紫忽然笑了，笑得很开心，又摆手道：“行了行了，开玩笑的。你日后要是需要用到这个身份的话，就自称为八云家的程海吧。”
    “呼……”
    程海松了一口气。
    他见过了很多怪物，像血月和虚渊这种名字就非常中二。真要改名成八云橙，他以后也没脸见人了。
    羞耻！
    “除了你们呢？车万里的角色还有其他是真的存在的吗？”
    说着，程海弯起了手臂，做出了一个健美的姿势，问道：“比如说勃♂力灵梦什么的。”
    “有是有，但是不多。比如说各个种类的妖精，或者是地狱的一些存在。不过里边的剧情和人设不要当真就是了。就比如我们家，还没有养猫。”
    “那也是……”
    程海重新坐下，尴尬地笑了笑。
    网络上的故事发展那么久，从一设到二设，历经各种作者，最初的版本已经不知道被改成什么样了。
    交谈了那么久，紫看起来也不像是那种为了年龄纠结的样子。
    “要不要试试看？”
    有那么一瞬，程海的脑子里闪过了一个危险的想法。
    “现在说说你的事情吧。”
    指尖划出了三道裂缝，漆黑的空间里分别有一个玻璃罐子，里头放着三对正在蠕动的肺泡。
    八云紫忽然张开了双手，如同托着三个漂浮的瓶子一般，很神棍地问道：“年轻的八云橙哟，你想要的是金肺、还是银肺、还是这对五彩斑斓的水晶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