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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
“闭嘴!”稷王一迈步喝道,“都散了!”
面带笑容的众人被吓得敛容后退, 渐渐地散去。
薛沁芮手在袖中一攥, 僵硬地笑着送别门内的众宾。
来人连更衣的时间都不肯给, 催促四人赶紧随其回宫。
“沁芮, 你的车慢,不如与我同乘。”黎翩若瞥一眼薛沁芮身后的安舒道。
薛沁芮刚踏上车, 车夫便一甩长鞭,白马立即飞奔起来。
稷王板着脸,看向扶着车壁以防摔倒的薛沁芮:“你可知皇姐为何得病?”
薛沁芮眼睫微动,默然。
天下人尽知,十余年前, 国朝先帝在时,塞北郭儿高勒氏族横扫哈靰兰草原, 与曾称霸一方的兀良桑氏族血战数月,终将兀良桑全族屠尽。而后血性大增,一路南下,众人皆以为因太女之争而风雨飘摇的中原便将因此沦陷, 何料新帝登基, 大手一挥,干戈作玉帛,万里和乐。十余年郭儿高勒与中原相安无事。
今年开春以来,塞北羊群间爆发瘟疫。夏日一至, 又是大旱数十日。牧民叫苦不迭, 又逢中原皇帝身婴奇疾,自是有人垂涎南方富庶之地, 磨枪擦剑,取得契机,便要挥师南下。
而我朝内部本已暗流涌动,几方势力勾心斗角,皇帝已为此心力交瘁,又闻塞北李将军感染风寒暴毙于黄沙之上,冗山前的咽喉要道上频现郭儿高勒士兵,不禁焦头烂额,一病不起。
而此消息除却部分王公贵族,天下无人知晓。
今日忽召其女与其妹入宫,定是又发生了什么变故。
想至此处,薛沁芮的身子一颤。抬起头来,黎翩若正看着她。
“我不知那些是何人。”黎翩若仿佛知晓薛沁芮想到了什么。
薛沁芮的指尖埋入渗出汗的手心:“是女儿当时未想周全,致使被人陷害。”
黎翩若头一偏,往未打开的窗瞧去:“我轻敌了。不过——”
薛沁芮听她一转折,立即抬眸瞧过去。
“不过,或许今日,皇姐便能替我解开那个菜市的谜团,”黎翩若看向自己的指尖,“能在践祚之年完全肃清朝廷的皇姐,怎可能管不了闹市边的恶霸?”
车渐渐减下速,马蹄声也缓和许多。门外的侍卫盘问过几句,便推开门放行。
“皇姐这恐是心疾,再好的药也治不好。这么些年,她的执念真是愈加深厚了,”黎翩若讲梦话一般,指尖转着一块玉佩,“不过那些事情,自会萦绕不散的。”
薛沁芮不敢接话,只暗暗将这些话语与她所听闻过的旧事相连,也听懂大半。
当年争权夺利,骨肉相残,想必是无法忘却的。要不然,便是双眼尽为权势。若是如此,无论是谁敢涉足一步,便会是同当年她的其余姐妹一般下场。
“而你,沁芮,”黎翩若话锋一转,“许是触及她的逆鳞了。”
薛沁芮咽下一口唾沫,不知如何接话。
“我自会尽我全力保你,”黎翩若似乎并未打算等她接话,“无论是为何,我都要保住你才行。”
薛沁芮迟疑着开口:“母亲之恩——”
“不必谢我,没什么好谢的,”黎翩若打断她,“虽有不可挽回的事落在你头上,却仍未有大错酿成,想必还是有法子的。”
车愈来愈慢,薛沁芮的心愈揪愈高,终是在车停下时心提至嗓子眼。
黎翩若拍拍她的手臂,先行一步下车去。
眼前的宫门有些许简陋,却守了许多佩剑的侍卫,一个个的眼神似鹰,凌厉地审视着前来的每一个人。哪怕知晓了来者身份,也没有什么动静。
门边的几个侍卫紧握着腰间之剑,朝她们走来,毫不讲情面地搜上一遍身,再上下打量一回,才一个个往里面“请”。
最后进入的自是薛沁芮。看着这陌生面孔,侍卫冰冷的眸审视上好几圈,盯着她略显心虚的眸瞧上许久,才最终放行。
一进门,左右便有两个士兵相随,一是为了引路,二是为了防来者乱瞧。
宫门里静悄悄的,连鸟叫都没有,落了些叶子的树下一片叶子也不曾看见。
左弯右绕,总归是到了一扇又有重兵把守的门前。随行侍卫报过后,门才开出一条恰好能过人的缝,放薛沁芮进去。
原以为按外面的风格,不透光的屋内将是火烛寥寥,一张木桌上堆叠着无数册子。然而薛沁芮还未抬头,便是一阵暖气自屋里伴随着一股西域香料的味道朝她袭来。
更不讲待她抬首之后,所见满屋金碧辉煌,房屋深邃不见底,各样宝物精心放置于各处。唯一与想象相同的,大约仅是日光尽被挡在屋外。
薛沁芮收回忍不住张望的目光,抬脚便要继续往里走。
“咳。”一旁的太监清一番嗓子,看着薛沁芮,又往地上瞧上几眼。
薛沁芮回过头去,二话不说,轻轻跪下去,行礼叩拜。
皇帝的声音自屋子深处传来。薛沁芮谢过,俯首而进,直至三王身后。
“谙琳往北已封了,只进出粮货,人不得走动。”绯王继续对皇帝道。
皇帝咳上几声嗽,棠王连忙一边抚背,一边喂水。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