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福音微微一笑，抿了抿唇，“每个人眼光不一样，你觉得这些头绳不好看，我觉得挺好看啊。买回去扎头发啊。”
    大丫就看着她咧嘴笑道：“我听我奶说，北戎的那些娘们儿的头发又粗又长，所以要绑长又粗又长的麻花辫子才行，还将这些头绳编在麻花辫子里的。嘿嘿，我看你这头发又不是又粗又长的，也编不了麻花辫子啊。”
    林福音伸手拂了一下鬓角，淡笑摇头。
    大丫不知道她什么意思，又想再问，林福音朝她的肩上看了一眼，就问她：“你都扛了这么久了，累了吧？要不先歇歇？”
    “不累！”大丫将头一扬，“我家地里的麦子一袋子比这还重呢，我都一气儿从地里驮到家里。”
    林福音咂舌。
    “你不是知道的吗？”大丫看了林福音一眼，突然偏头想了想，“福音，我觉得自从你娘走了后，你就变了！”
    “怎么变了？”林福音声音平静的问，心里却有些怔然，林家众人都没发现，或者是以为她娘亲去了，不得已不改变，所以都没怀疑她。
    但，现在竟然是被大丫看出来了？
    林福音很想知道大丫是看出她什么变了。
    但大丫只是摇头，“具体我也说不上来，但我们两个以前在一起玩的最多啊，我就是觉得你变了。”
    林福音眼眸一深，唇角微微一勾，笑问：“是觉得我变得能干了吧？”
    大丫见林福音这样不谦虚也是一愣，但随即想想，林福音说的也是真的啊，确实变得比以前更能干了。
    于是砸吧了一下嘴，她乐呵呵的说道：“你还说呢，以前你和我说那些奇奇怪怪的想法还让我不要告诉别人呢，还让我不要告诉你娘呢，可现在你真是变了，还敢自己去给人看病了！”
    林福音觉得大丫的话很有意思，这也就是说原主以前也是会医的，但都隐藏了她的才能了。
    于是林福音叹了口气，声音寂寥的道：“若是你处在我今天这样的形势下，也会做出和我一样的选择的。”
    大丫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突然道：“我一直也没想起来问你，你以前不是只会治跌打损伤吗，怎么现在啥病都能治了？”
    林福音一愣，关于原主的以前，很多她都想不起来了，但听大丫的意思，原主以前学的医术也只是皮毛吧。
    她看了大丫一眼，正巧见大丫也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她。
    “嗯，那个时候和你也没说真话，你知道的，我娘管我管的可严。”林福音垂下眸子看着前方的路。
    大丫倒是点点头，有些同情的道：“哎，我知道你可怜，要不是经常趴在你房里的窗上偷瞧你，哪里知道你娘狠起来真是吓人病啊。你的手，那个时候被戒尺打的青一块紫一块的看得我都能哭出来。晚上回去我都做噩梦了都。”
    戒尺？将手打的青一块紫一块？林福音这才发现，不光娘亲楚氏身上有很多谜团，就是“她”自己身上也有很多谜团啊……
    可惜的是她怎么也想不起来那些。
    “呐，福音，那就是刘记酒楼吧？好气派啊……”大丫指着一处酒楼问林福音。
    林福音一看，那可不是刘记酒楼，而是悦客酒楼。
    下意识的她就皱了皱眉，脸色淡淡的道：“那不是，那是悦客酒楼，我们继续往前走，刘记酒楼离这儿还有半里路。”
    “哎呦，这不是林福音林姑娘吗？”
    有的时候真是不想见什么人，偏偏就碰上了那人。
    这不，听到花掌柜的皮笑肉不笑的声音，林福音眼角抽搐了一下。
    也转过身，扯起一抹假笑，“是花掌柜呐，今儿怎么不在酒楼里？”
    花掌柜左手抚着腮，有点大舌头的道：“林姑娘不知，我这牙疼病又犯了。这不，从李大夫的医馆来呢。”
    林福音点点头，淡淡的道：“那花掌柜多注意身体。”说完拉着大丫就要走。
    花掌柜却往林福音面前一站，拦住了她后，挤出一丝笑，看着林福音道：“林姑娘啊，说起来啊自从你断了我们酒楼的变蛋和松花蛋后，我这酒楼客人少了，我这牙疼病也越来越频繁了，真是苦哇！”
    这话是在暗示林福音，都是因为她断了他们酒楼的货，所以他这才着急上火了。
    要说在以前，林福音还愿意和他多敷衍几句，现在是半点也不愿和他敷衍了。
    “花掌柜，福音看你这话不对吧。你们悦客酒楼的人冒充别人去我们葫芦村买变蛋和松花蛋我也是睁一眼闭一眼的。再说了，我看花掌柜你是最近因为生意不行了而着急上火牙疼的吧？”林福音毫不犹豫的展开了反击。
    花掌柜听了之后嘴角一抽，脸色立刻就红了。
    他本就白胖，所以脸红就特别明显。
    “林姑娘说笑了，悦客酒楼再怎么不行，也不在乎这点生意的。”脸红归脸红，这个时候打肿脸充胖子还是要有的，否则人家还小瞧了他悦客酒楼呢。
    花掌柜其实被林福音戳中了心事，心里十分不好受，将林福音打人打脸的行为十分憎恨，但想起刚才林福音提起说要去刘记酒楼，不得不打起精神和她虚与委蛇。
    “啊，对了，刚才听林姑娘说要去刘记酒楼是吧？”花掌柜挤出一丝假笑，看着林福音道，“不知道林姑娘去刘记酒楼有何贵干？”
    不等林福音说话，细长的眼睛瞟了一眼林福音身边的大丫，见大丫肩上背着一个白纱布的袋子，老眼里精光就是一颤。
    “我去刘记酒楼做什么，不用对花掌柜禀报吧？”林福音笑盈盈的问道，但任谁都能看得出来，她脸上的笑意不达眼底。
    她这样不客气，让花掌柜一惊，怎么感觉这个林福音对他越来越没有好脸色？
    难道是因为她现在和老刘那边搭上了生意，就看不上他悦客酒楼了吗？
    可也不至于啊，只要不是个傻的，就算和别家酒楼合伙了，也不会去得罪悦客酒楼啊！
    花掌柜百思不得其解。
    皱了皱眉头，他嘻嘻哈哈的笑了起来，目光别有意味的看着林福音问道：“林姑娘啊，是不是谁在姑娘面前多说了不该说的话，让姑娘误会花某了？否则，花某想破脑袋也没想出来哪里得罪了林姑娘，让林姑娘对花某有这么大的火气啊！”
    真是好厚的脸皮，真的以为他姓花的在青阳镇就能只手遮天，要算计谁，谁就算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么？
    但林福音现在还不想将她知道姓花的算计她的事暴露出来，只摇摇头继续和他虚与委蛇道：“福音也觉得没有人得罪我，毕竟我只是个地位低下的村姑，谁会那么没本事来我这样根基浅的人都要得罪呢？花掌柜你说是不是？”
    成功的看到花掌柜色变后，林福音装作没看到，抬头看了一下天色，道：“嗯，时候不早了，我还有事要办，花掌柜自便。”
    说完也不等花掌柜再拦，大踏步往前走。
    大丫连忙跟上，还八卦的问林福音，“那个白胖子是谁啊，我怎么感觉他说话阴阳怪气的啊？”
    大丫声音高，也没啥心眼，说的那是个中气十足。
    林福音听了暗笑不已。
    倒是花掌柜气的差点喷出了一口老血。
    那个又高又黑又壮的死丫头片子说他是白胖子，还说他阴阳怪气的？
    花掌柜气的都忘了他想要知道大丫背上扛着的是什么了，站在风口半天，差点被一辆推得飞快的独轮车给撞了。
    “那个就是悦客酒楼的掌柜的。”林福音看了大丫一眼。
    谁知道这丫头惊呼一声，“啊，他就是悦客酒楼的掌柜的？一点都不像个掌柜的，我爷看起来都比他像个掌柜的。”
    “哦？为啥这样说？”林福音很好奇，心道：这个大丫还真是个有意思的小姑娘，要是一般人知道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得罪了青阳镇上第一酒楼的掌柜的，不是吓得要死吗？
    但大丫接着出口惊人，“福音，不是我说，就他那蠢猪样子，说话那么不好听，还是个掌柜的呢？我看大凡会做生意的小贩都比他讨喜吧？”偏头看了一下抿唇微笑的林福音，又重重点头道：“长得倒是挺讨喜的，真要说愿意说好听的话，估计也能将人给甜的发酥吧……”
    林福音听了大丫的那些神来之语，差点笑喷。
    两人说说笑笑就到了刘记酒楼。
    林福音注意到刘记酒楼的生意比刚才经过的悦客酒楼的生意好了三倍不止，心里就觉得出了口恶气。
    等这次将鲜蚕豆和豆芽供应给刘记酒楼后，悦客酒楼在青阳镇的生意将彻底进入寒冬，到时候她要让花掌柜关门大吉！
    眉眼一厉，林福音唇角猛地一扬，看着大丫道：“大丫，你觉得是在作坊里剥蚕豆好，还是出去走家串户的收豆子好？”
    “当然是出去收豆子好，在作坊里一开始倒是新鲜，但时间长了就憋坏了。”大丫直爽的道，根本不怕说这话让林福音不高兴了。
    林福音点了点头，笑道：“那好，从明天开始，你和你娘再去青阳镇附近的几个村里给我收干豆子好不好？”
    大丫立刻眉开眼笑起来，“好啊！我这几天就觉得给我憋坏了，我还是喜欢出去做事。”
    林福音点点头，眼睛看着前方，眸底闪着算计的光芒。
    发豆芽的法子，她其实做了障眼法，故意让二伯娘在烧的开水里加了一些料，其实那装料的就只是一个空的纱布包。但却误导那些做工的人以为那是什么秘方。
    然后，又故意让二伯娘和林芳在豆芽发到第四天和第五天的时候去掀开一下盖在豆芽上的湿纱布。其实根本就没掀开，只是抚摸了一下，做了一个揭开的假动作。
    但有心人自然会记在心上学了去，等学去了交给别人发豆芽的时候，揭开了湿纱布的动作会让豆芽变色，且还容易烂掉。
    其实这只是暂时保密这个发豆芽的法子，等明年人家要是学去了，那就学去了。
    因为今年，她是势必要用这个豆芽和鲜蚕豆干掉姓花的。
    让大丫和她娘将这附近的豆子都收回来，就是防备花掌柜大批量收购豆子，让她后面没有豆子用。
    至于在发豆芽的法子里做手脚，也是为了防备那姓花的后面找到了现在帮她做工的几个人，用法子将发豆芽的方法给套出了，或者直接收买了其中某几个人。
    别的人还好说，就是那几个五保户，那都是过苦日子过怕了的，不定人家拿出一点点好处就将发豆芽的法子给说出了呢。
    刘记酒楼的小二一看到林福音，立刻就喊了掌柜的。
    掌柜的又立刻喊了东家。
    最后是老刘快步从三楼下来迎接。
    看着他们这样郑重，林福音苦笑不得，“刘叔，哪里还要你下来迎接我，我可只是个晚辈。”
    老刘笑呵呵的将她和大丫往三楼引，道：“福音呐，你可是说错了，我这可是迎接福星啊！”
    林福音笑着摇摇头，想起来一事，转头看着老刘问：“刘叔，我前些天到青莲县碰到了刘大哥，还请他帮了我一个大忙呢。怎么他现在还没回来？”
    “还没有，他来信说还要多呆三五天，至于要多具体要多呆几天却是没说。”老刘皱了皱眉，又笑道：“他那个臭小子能帮你什么忙？福音你太抬举他了，你帮他大忙还差不多。”
    老刘不是看不起他那儿子，是根本不信他那儿子能帮得上林福音的忙。
    反正从之前到现在，他看到的都是林福音在帮衬着自家。
    林福音见他不信，也不欲多说，笑着转移了话题。
    倒是老刘见她带着一个壮丫头驮着一个大布袋子东西来了，心里急的直痒痒。
    等林福音落座后，他急不可耐的问起来，“福音呐，你今日又给叔带了什么好东西来了？”
    林福音看他着急的样子，唇微微一抿，就笑着对大丫道：“大丫，将东西放下来，将布袋子打开给刘叔验验货。”
    大丫脆生生的应了一声，反正她娘再三嘱咐过她了，跟了福音在外面，一定凡事都要听福音的话。
    大丫还没打开袋子呢，老刘已经猴急猴急的凑上去看，到底袋子里面装的是什么了。
    看着他那样着急的模样，林福音想笑又得忍住。
    好容易大丫打开了，老刘一个健步冲了上去，弯着腰仔细的看着布袋子里的东西。
    他先是惊讶的皱起了眉头，又似不信的亲手抓出一把放在眼底下瞧。
    “这……这是蚕豆？新鲜的蚕豆？”老刘还是不敢相信，惊讶的看着林福音问道：“这也不像啊，新鲜的蚕豆不是青绿色的？”
    “正是鲜蚕豆，我只是用干蚕豆浸泡发出来，然后剥开了皮子，就成了这个样子。所以和蚕豆刚得时候那种鲜嫩的又不一样。”林福音淡笑着解释，看老刘还要时间消化，她就端茶小小的抿了一口，然后放下了茶盏问，“刘叔看这个可是新鲜的食材？”
    林福音这一句问提醒了老刘，这可不是新鲜的食材吗？
    就算味道和那鲜嫩的蚕豆有些差别，可在这个季节能吃到鲜蚕豆，这是多难得是事！
    “是，是，是！”老刘接下来激动的几欲抽风了，抖着唇道：“福音呐，你可真是我们刘记酒楼的福星啊！”
    林福音笑着摆摆手，“刘叔太夸奖了，福音当不起这么大的称赞。”
    “当得起……当得起！”老刘激动的语不成调，“有了你这个鲜蚕豆啊，我这酒楼的那些老客们也能多来一趟了！在这个季，鲜蚕豆这可是顶顶的新鲜菜啊！”
    林福音就问他，“那刘叔打算让厨房怎么做菜？”
    老刘被她问的愣住了，随即哈哈大笑道：“这个我就交给老铁了！”
    林福音就笑了起来，指点道：“这个鲜蚕豆可以配很多菜炒的，不要一味只用鲜蚕豆素炒，当然这素炒也是一道很好的菜了。我还是建议搭配着炒。比如鸡蛋炒蚕豆，猪肉粒炒蚕豆，兔肉炒蚕豆腊肉炒蚕豆……”
    听了林福音还给他出菜式，老刘喜的抓耳挠腮，连声道：“好极，好极！我这就亲自将这些蚕豆送到大厨房，然后告诉老铁你说的那几个菜式。”
    老刘高兴的连称重都忘了，大丫急了，想要提醒，被林福音摆手阻止了。
    “福音，他就那样驮走了，我们哪里知道到底有多少斤啊？”大丫看出来了林福音对这个老刘很客气，所以压低了声音。
    林福音也学着她压低声音道：“别着急，不管多少斤，反正刘东家是不会亏了我的。”
    “啊？刘东家？”大丫还不知道老刘是这刘记酒楼的东家，因为在她看来，这位刘东家也太和蔼可亲了，一点东家的架子也不摆啊。
    林福音将小二泡给大丫的茶端起来递给她，“别想那么多了，喝口茶。”然后又从碟子里捡了一块芸豆糕递给她，“这是刘记酒楼里的铁大师傅最拿手的点心，你尝尝看，很好吃的。”
    大丫看林福音那轻松随意的神色，心里也是一松，乐颠颠的伸手接了芸豆糕狠狠的咬了一口。
    “福音福音，我让大厨房里的人称了，你带来的鲜蚕豆一共四十二斤八两，算四十三斤。你打算卖什么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