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怨怼！”
    别看抱怨和怨怼只相差一个字，但严重程度却有着天大的差距。
    胥伥伸手一拍桌子，兴奋道：“你可敢确定这诗是秦风写的？”
    苗松摸摸脸上还未曾彻底痊愈的疤痕，满脸堆笑道：“将军，末将敢用性命担保！”
    “这首诗是末将从一个国子监的学生手中拿到的，他说当时还有很多人在场，如果将军需要的话，他们都能出来作证。”
    胥伥闻言沉吟了片刻，没办法，他在秦风身上已经吃了不少的亏，如果记吃不记打的话，他也做不到鹰扬卫中郎将这等高位。
    “欲渡大河冰塞川，将登太行雪满山……”
    “砰！”
    胥伥反复咀嚼几遍，将那张宣纸重重砸在小案之上，冷笑道：“果然是怨怼，秦风有难了！”
    等胥伥迫不及待地将这首诗交给杨坚的时候，他得意地看到杨坚脸上浮现出一抹不屑之色。
    “这字怕是还没阿五写得好看吧？”
    杨勇在一旁倒是想看看那首诗具体写了些什么，可又不好在杨坚的面前太过放肆，只能摇头道：“父皇，儿臣听闻秦风之父亡故以后，他浑浑噩噩了一年，很多东西都忘记了，这才……”
    “是吗？”
    杨坚撇撇嘴，明显对这拙劣的理由不太相信，不过也没有深究，而是把那张宣纸拉远了些，想看得更清楚点。
    “金樽清酒斗十千，玉盘珍羞直万钱……”
    “行路难，行路难，多歧路，今安在……”
    杨勇倒是在一旁听得津津有味，甚至恨不得能从杨坚手中抢过那张宣纸，好看个痛快。
    “欲渡大河冰塞川，将登太行雪满山……”
    这是在抱怨啊！
    下面几位重臣都在心里犯着嘀咕，觉得秦风这小子实在是太大胆了。
    虽说南征的功劳至今没有封赏确实有些不地道，可你也不能这么大胆啊！
    在场众人心思各异，甚至没听到杨坚读的最后一句，此时他们的心里都是翻江倒海，猜测着杨坚会是个什么反应。
    下旨斥责。
    还是直接把那个胆大的小子扔进鹰扬卫大牢中。
    随手将宣纸往龙案上一丢，杨坚淡淡道：“竖子……”
    竖子什么，杨坚没说，众人也不敢问。
    可杨勇却急了，别说秦风如今和他的关系不错，作为一个爱诗之人，要眼睁睁看着写出这等名篇的大才遭罪，杨勇自问做不出来。
    可怎么开口呢？
    杨勇有些麻爪，连忙朝自己的老丈人高颎看去。
    可老头双目微眯，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根本不搭理杨勇。
    胥伥则是满脸的惊喜。
    这次果然来对了，秦风，本将倒要看看，这一回你是不是还有那么好的运气！
    想到这，胥伥抱拳躬身道：“陛下，雷霆雨露，皆为君恩，秦风不知好歹，此诗……”
    ……
    “丑丑的小鸭子！”
    当杨阿五第一眼看到大黄的时候，眼睛里顿时充满了无数的小星星。
    “殿下，这可不是小鸭子，这是小鹅。”
    秦风正蹲在地上逗弄大黄，闻言抬头一看，只见一个瓜子脸的宫女正在给杨阿五讲解着鸭鹅的不同之处。
    自从驻马村一事以后，杨阿五身边的宫女和嬷嬷被换了一个遍，目前这批都是刚入宫不久的新人，而且家世都比较清白，能最大限度保证杨阿五的安全。
    “殿下，这小鹅的腿要长一些，脖颈也更长，所以您才会觉得它比一般的小鸭子要丑，不过小鹅确实都长这个模样。”
    大隋版的丑小鸭？
    秦风和自家婆娘对视一眼，彼此都觉得有些无地自容。
    丢人啊！竟然能把鹅认成鸭子，还学诸葛亮装逼说什么躬耕于秦家庄，这不是扯淡嘛。
    婉儿在旁边一愣，一脸大大咧咧道：“管它是鸡，是鸭，还是鹅，只要是我的大黄就好！”
    杨阿五一脸严肃地点点头，似乎是很认同婉儿的话，也说道：“是呢，我也很喜欢大黄。”
    弄巧成拙的宫女有些讪讪地退了回去，秦风心里却舒服了不少。
    叫你显摆，傻瓜了吧。
    “少爷，曹鹏程先生来了。”
    “他来干什么？”
    一头雾水的秦风刚刚踏进正堂，曹鹏程就一脸急切地问道：“姑爷，那首诗可是你作的？”
    “诗？什么诗？”
    秦风昨天费了好大功夫才让刘婉婷相信自己，甚至把自己都催眠了，此时听到曹鹏程询问，顿时一脸的莫名其妙。
    “欲渡大河冰塞川啊！”
    曹鹏程一脸焦急道：“姑爷，这可是怨望啊！”
    怨怼的性质实在太严重，曹鹏程只能用一个不是那么严重的词来形容。
    秦风昨天就喝了一口，所以发生的事倒是记得还算清楚。
    随意一摆手，秦风毫不在意道：“怨望就怨望吧，不封赏功劳，难道还不许我躬耕陇亩？”
    您老人家这是彻底放弃了？
    “他不放弃又能如何？”
    贾家庄中，贾辰一脸不屑地对坐在旁边的莫升道：“依我来看，别说什么封爵，搞不好那小子还得去鹰扬卫的大牢里走上一遭，就算能活着出来也得脱上一层皮。”
    莫升也一脸得意道：“此人不学无术，和军中的莽夫无异，我等不过随意一激，他便写下了那首诗，文采确实卓绝，却怕是连性命都保不住了。”
    “自作孽，不可活啊！哈哈哈……”
    河阴郡公府中，老太太一脸无奈道：“方儿，姑爷就是这个脾气，你以后多帮衬着些才好。”
    不等刘方开口，旁边的刘平就先忍不住道：“祖母，我和三弟的职位许久没动了，要帮也应该先帮家里人才是，哪有先帮外人的道理？”
    刘远笑了笑，虽然没有开口，但眼中的炙热却将他的想法完全暴露了出来。
    南陈覆灭，天下一统，如今的杨坚定然是心满意足，满心欢喜的时候，如果刘方豁出那张老脸去讨个情面的话，杨坚大概率不会拒绝。
    “父亲……”
    想到这里，刘平一脸期待地看着刘方。
    刘方目光一转，在自己三个儿子身上扫过，老大多病，不怎么管事，但也没那么多的心思，可老二老三……
    剑眉一挑，刘方淡淡道：“有本事就自己去挣功劳，没本事就少折腾，老夫这张老脸还想给刘家留下一点香火！”
    “父亲！”
    刘平怒气冲冲道：“那秦风究竟有什么好的，就凭他那个性子，获罪受刑不过是迟早的事，我刘家与他纠缠不休才会断绝香火！”
    刘远依旧没有开口，不过闪烁的目光却显示出他极为赞同刘平的话。
    刘方正准备喝骂两句，可一抬头就看见老太太那张气得通红的面孔，连忙开口劝慰道：“母亲且安心，子玉那小子看似大胆，但行事却极有分寸，此事无需太过担忧。”
    老太太气顺了一些，伸手指着大门道：“平儿、远儿都回去，这几天就不要过来了。”
    刘平撇撇嘴，不满道：“那可不成，否则孙儿若是被御史弹劾一个不孝的罪名，怕是连身上这微末小官都保不住了。”
    “滚！”
    看到刘平竟然还敢出言顶撞老太太，刘方勃然大怒，若不是老太太还在的话，他定然会出手打死这两个小畜生。
    刘平被刘方身上的杀气吓了一跳，连忙朝外跑去，可不想却正好迎面撞上一人。
    “谁这么放肆？”
    偌大个刘府，他刘平惹不起的也就刘方和老太太而已，所以刘平根本没把来人放在眼中，一腔喝骂已经涌到了嗓子眼，正好发泄他方才积蓄的怒火。
    “我说是谁，原来是曹先生啊。”
    作为刘方的智囊，曹鹏程在刘府的地位很高，而且若是他想的话，以后能有无数种办法坑刘平，所以刘平在看到与他相撞的是曹鹏程以后，立马换上了一副笑脸。
    “二少爷。”
    曹鹏程却没搭理刘平的意思，匆匆打了一个招呼便步入后堂，急匆匆道：“老太太，老爷，刚才宫中有人朝着秦家庄去了。”
    刘方双眼一眯，问道：“多少人？何人负责？”
    别小看这两个简单的问题，从这两个问题其实就能看出杨坚对秦风的态度，也好让他刘方做出应对。
    如果是封赏，那自然不需要他刘方多说什么，但若是……他刘方豁出老脸，趁事情还没公布就进宫求情的话，好歹也能保秦风一条性命。
    曹鹏程摇头道：“某只是在回来的路上正好遇见仪仗而已，具体何人负责却没看清，不过看装束应该是个内侍。”
    刘平闻言一愣，随后猜测道：“会不会是陛下着人拿了秦风问罪？”
    “不会。”始终没有开口的刘远脸上依旧挂着微笑，不过此时却带着一丝嫉妒道：“陛下若是震怒，定然会让鹰扬卫或刑部动手拿人，不会派内侍，更不会有什么仪仗。”
    “难不成……”
    刘方和老太太对视一眼，心中有了些猜测，但一时却不敢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