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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7章 你是鱼,不可以离开水

      季寥现在的心情就像是一个普通人历经千辛万苦眼看要爬到山顶,结果被一人一脚踢到山脚下。
    “去你妈的。”季寥忍不住破口大骂。
    饶是他向来涵养极佳,此刻也大爆粗口。
    季寥此刻根本不想抵抗周围的火焰,他一点都不想冷静,就想发泄。
    暴虐的情绪在心头积累得越来越重,季寥明知道这样不好,但还是不想平复心情。
    他感觉到这是一种捉弄,一种玩弄。
    毕竟他都是太乙真仙了,运气再差,能差到这份上。
    能刚刚让他把净瓶控制住,就突然间到了这个鬼地方。
    如果说是没有人在算计他,那绝对是不可能的。
    玩他很好玩?
    “好玩么,好玩么,有意思么?”他疯狂咆哮。
    季寥浑身长满金色的猴毛,变得尖嘴猴腮,背后冒出一条尾巴,不停地晃,搅动周围的火海。
    他需要发泄!
    “如果这一切是天命,他就打烂这破天命,如果这是人意,他就砸烂这个鬼地方。”季寥心头只有这个想法。
    法天象地!
    季寥狂嚎一声,身子不断拔高。
    如果有人在旁边看,就会看到一只凶悍绝伦的金色暴猿,不停地身形暴涨。
    嗡嗡嗡!
    终于季寥的头盖碰到了这火焰空间的屏障。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身形多巨大,但他也不在乎。
    头顶的屏障是天,他也要把这天捅破。
    火焰疯狂的围拢住季寥,他身上的皮毛,哗哗哗地爆响,在燃烧。
    灼烧的疼痛感,只会让季寥越来越疯狂。
    这一刻他好似跟无数年前进过这八卦炉的猴子生出共鸣。
    天不怕,地不怕,不想什么未来,不想什么命运,就只想好好发泄一场。
    他觉得自己身上的血越来越热。
    火焰烧透他的皮毛,大量的烟尘涌进他现在比灯笼还大的眼眶。
    季寥被熏得眼泪直冒,可他一点都不在意。
    他使出浑身里的劲力,往头顶撞去。
    空间都出现剧烈的晃动。
    头顶是一层薄薄的清濛仙光,看似很薄弱,但季寥可以撼天动地的力量,根本没有将清濛仙光捅破。
    “这是大老爷留下的太清仙光,你就老老实实呆在里面,等白骨如来来赎你,我们就把放了。”外面金角童子的声音传进来。
    季寥对于金角童子的话充耳不闻。
    他现在进入一个极其狂暴的境界,即使金角童子告诉他过不久,他就可以出去,他也不会听。
    他只想现在就出去。
    他!一点都不想受到约束。
    凭什么!
    凭什么!
    凭什么!
    他都修行到太乙真仙这地步了,他都道佛魔三家之法融于一身了,怎么他还没有当四季山庄少庄主时自由自在,他还不如当初为大凉国师时。
    凭什么!
    他不要这么被动,他要做自由自在的自己。
    如果是别人强迫的永生,他绝对也不稀罕!
    如果是他自己选择的死亡,他甘之如饴!
    他的宿命是挑战那位不可能战胜的存在么,这一切都是对他的磨练么,好似是这个逻辑。
    因为季寥实实在在感受到火焰正锻炼他的肉身,正在使他的金刚不坏身趋于圆满。他可以老老实实呆着,不过是受点苦而已。
    但他不稀罕!
    这就像是有人告诉他,他是一条鱼,可以一生不愁吃喝,但他不能离开水。鱼儿当然离不开水,但总有那么几只傻的鱼非要离开水。
    这样的鱼,基本上都会被干死。
    但总有那么一天,终于有一条鱼,它离开了水,他还能呼吸,慢慢地长出四肢,能在陆地爬行。
    于是世间有了第一条能离开水的鱼,后来又有了能在陆地行走的鱼,如同鱼儿在水里一样自由。
    如果没有那些傻傻的鱼,陆地上便不会有鱼,这鱼后来便进化成了别的,甚至都忘了它曾经是鱼。
    可后来又有人告诉它,它可以在水里,在陆地,但它不能飞。
    这条鱼不信,它既然能离开水,也自然能离开陆地,最后它飞了起来。不可能做到的事,它做到了。
    季寥此刻就是那条鱼。
    他可能会干死,也可能从此脱离水,谁知道呢。
    而季寥并不知道,他身处这座八卦炉的主人,便是第一条离开水里的鱼。
    即使倾尽世间所有的资源,修尽大道三千,也不可能让一个修行者超脱。
    即使历尽无量劫,也只能让人做个天帝,却不可能让一个修行者超脱。
    即使太上忘情,斩掉三尸,也至多是混元无极,而不可能让一个修行者超脱。
    季寥不清楚,不明了,不知道这一切。
    “去你妈的修行!”季寥狂暴一声大喝。
    金色暴猿的妖身都要崩溃了!
    但季寥真的捅破了头顶那一层太清仙光!
    好似可以镇压万古的八卦炉的盖子被掀开,一只浑身爆射金光的暴猿从炉子里出来。
    季寥心头闪现过从前读过的一段话。
    我要这天再也遮不住我的眼,要这地再也埋不了我的心,要这诸天神佛都烟消云散。
    但他此刻不要诸天神佛烟消云散,他只要眼前这一切都消散掉。
    金角童子浑身颤栗道:“你不要乱来,这里是八景宫,是太上的道场!”
    银角童子同样瑟瑟发抖,现在的季寥,让他想起无数岁月前那只猴子,也是这个样子冲出八卦炉。
    那时候有大老爷在,他知道这都是注定的,都是一场戏。
    可猴子从炉子里出来那一刻,仍是让他恐惧了。
    那种自由自在,那种无法无天,那种感觉,好让人……向往!
    可是猴子终归还是被镇压了,被佛陀镇压在五指山下,五百年风吹雨打的折磨,五百年铜胆铁汁的浇灌,终于杀死了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齐天大圣。
    后来,他和兄长亦下凡间去演了那一场戏,看着猴子被他们捉弄,他心头快意,他心头悲凉,他更体会到一种无法抗拒的命运,因为无论他们做得多好,在那场戏里,他们注定要输。
    没有人喜欢输。
    可他们只能做个戏子。
    同样悲哀的是,猴子也知道他们在演戏,却不得不配合他们演出。
    如今,同样的故事发生了。
    已经没有了大老爷,还会是一样的结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