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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目光与目光对峙,输和赢都难推知。
老郑在门边咳嗽两声,“走了,回去有个会。”
周晓西的笑,又冷又不屑,与陈继川擦肩时,他留下一句,“人渣。”
这声音钻进陈继川耳朵里,如同碎玻璃磨耳根,每个音都带血。
老郑走了,陈继川还看着大门方向,楼梯下人影已尽,只剩一个白发老头嚷嚷着警察都是王八蛋,不给双倍拆迁费,他就是爬也要爬到北京去。
有人要劝,他立刻躺倒,哭着说心脏病复发,要死在派出所。
太吵了,陈继川还在看,看天上的云和书上的鸟,看一切平常又不平凡的片段。
余乔牵住他垂落的右手,借力站起来,翻他衣领,“怎么样?他们没动手吧。我已经找好律师,如果——”
“乔乔。”他攥住她停留在他胸前的手,看她的眼神喜怒难辨,“你们是不是都觉得当警察的都他妈王八蛋啊?”
余乔微怔,陈继川手上的力道不受控,疼得她想躲,“我没有这个意思。”
也只在一瞬,陈继川忽然间舒展眉心,松开她,前一刻的紧张与挣扎不复存在,“别想了,我就随口那么一问。”再捏一捏她手指尖,带着孩子气的兴奋,“不在这废话了,我领你吃饭去。”
余乔总算舒一口气,挽着他肩并肩往外走。
仿佛这一刻的亲密,是由来已久,重逢再聚。
午后风轻,似春来。
车被扣下来,配合取证。
吃过饭,他与她在茵茵柳杉下漫无目的地走。
余乔问:“陈继川,你是哪里人?”
陈继川说:“出生在济南。”
“山东到西南,你还挺能跑。”
“腿长嘛——”他伸长手,一把揽住余乔,仰头看叶片之间错落而下的光,眯着眼笑着说,“像你这小短腿,也就只能围着南方这几个省绕圈了。”
暖风吹得人心忧。
余乔长长吐出一口气,仿佛卸去半身力气,“陈继川,以后别像今天这样。”
“嗯。”
“命是自己的。”
这是他今天第二次听这句话。
他自己清楚,自他从在瑞丽站下车那一刻起,他的命已经不属于自己。
“就那么担心我?”他脸上挂着笑,仍然没当回事。
余乔没应,他紧接着问:“就那么喜欢我?”
“陈继川。”余乔这回总算出声了,“你心里,我们之间是怎么回事?”
他回答说:“挺大一事儿。”
远方的云聚集,遮住树顶,天又阴。
他们经过一家花店,地上铺满了被修剪的枝叶与玫瑰花瓣,他看着玻璃橱窗中余乔与他模糊的倒影说:“我喜欢你,就这么回事吧。”
余乔忍不住笑,赞同道:“那还真是挺大一件事。”
陈继川把她的马尾拨弄得挑高又落下,心里是她,眼睛却不敢看她。
余乔说:“你送我花吧。”
“玫瑰花?”
“嗯,红玫瑰。”
陈继川问门口剪枝的小姑娘,“能不能给包一束玫瑰花?”
余乔却说:“就要一枝,新鲜的。再给他一张卡片,一支笔。”她把陈继川推进花店,自己却往外走,“我不看,我就在门口等你。”
晚霞落日,一条长道上铺满碎裂的日光。残阳的红拥抱柳杉的翠,她身前点点皆是壮丽,身后却是他带着笑的眼,丝丝,似晚归的春一般温柔。
他抽给小姑娘一张红票,终于推门走出来。
玻璃门碰响风铃,当啷当啷。
她回过头,带少少抱怨,多多期待,“写这么久?”
陈继川说:“写了篇论文。”
“真的?”
“《论持久战》。”
余乔忍着笑,接过独枝玫瑰,再把卡片放进包里。
陈继川纳闷,“不看啊?”
余乔摇头,再问她为什么,她却怎么也不肯说。
天黑之前,他们打车到景城酒店。
陈继川在车上说:“等明天拿了车再上路,你不急吧?”
余乔摇头,“不着急。”
他又交代她,“一会儿你拿你身份证去开房,我就等几分钟再上去,省的半夜又找上来查户口。”
余乔办好手续,进房间,盘腿坐在双人床上发了会儿呆。
没等多久,门铃响起来。
陈继川扶门站着,把一大袋日用品扔在地上,自己叼着烟,装头一次见面,“小姐,要不要特殊服务啊?”
余乔说:“我男朋友很快回来。”
“那咱们速战速决。”说完也不演了,提着东西绕过余乔,盯着房间内一米八宽的大床愣了愣,随即眉开眼笑,“还说不要服务,你这目的性也太强了……”
余乔把门锁上,慢慢走回来靠在他背上,“我要说酒店只剩大床房了你信吗?”
“你说呢?”
“信吧,是真的。”
“律师都跟你似的?”
“我怎么了?”
“骗人都这么正经?”
“不然怎么吃得开?”
陈继川挠了挠眉心说:“感觉今晚挺危险。”
“那我去对面那家再给你开个房?”
“不行。”他斩钉截铁拒绝,“我胆儿小,一个人睡不着。”
余乔把电视打开,问他说:“那我给你调儿童台?”
陈继川点头,“嗯,我这样的,看别的多不合适。”
“你哪样?装模作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