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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都这么多年了,还是改不了口,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这五年,俊了真多。”
闻玉只觉耳朵微微发烫,不自然地侧过头。
秦晏收回手,站起身,说道:“好了,你先起来,随我出去一趟。”
闻玉点点头,掀开被子,穿好鞋,走到秦晏身侧,问:“去哪?”
“去城外。”秦晏回道。
傅相死后,相府被官府收回,相府所有人被赶了出来,傅远之遣散所有奴仆,一人居住在傅家名下的一座别院里。
二人坐着马车,穿过一片树林,在一处偏僻的地方停下。
大门上悬挂着白布,屋檐下挂着两盏白灯笼,加之天气阴沉,不时有风吹过,灯笼随着风左右摇晃,拧着灯笼的铁丝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看见眼前的景象,闻玉不禁皱了皱眉,侧过头看着秦晏,问:“这是?”
“走吧,给你傅爷爷上柱香。”秦晏淡淡道。
秦晏的话音一落,闻玉迟迟没反应过来,傅相,那位慈祥的老人,怎么突然没的?
“怎么回事?”闻玉低声问道。
秦晏垂眸,“刺杀天子。”
“不可能!”闻玉直接否认,在书院时,李夫子向他们介绍傅相,历经二代君王,门生众多,培养了众多贤士,一生为国,殚精竭虑。试问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刺杀天子这么大逆不道的事?加之傅相年迈,如何能越过重重阻碍?
秦晏没有再说什么,事已至此,多说无益,迈开步子,跨过大门,往里走去。
闻玉只好跟上。
大厅里,一口棺木摆在正中央,傅远之穿着麻衣,跪在火盆前,一脸麻木,手里攥着纸钱,机械地往火盆里扔着。
“远之。”秦晏见状,眉头一皱。
傅远之慢慢抬起头,看了看秦晏,又看了看他身旁的闻玉,仔细辨认后,有气无力地说着:“哦,小玉儿回来了。”
闻玉敛去方才的不爽,对傅远之拱手道:“傅公子。”
傅远之低声应了一下,低下头,继续朝火盆里扔纸钱。
闻玉从一侧拿起香,借着一旁的烛火引燃,双手握住,深深鞠了三个躬,然后插在香炉里。
“傅远之,待相爷下葬后,搬去我那。”秦晏说道。
“祖父是因我而死的。”傅远之好似没听见秦晏的话,自顾自地说着,“当时狩猎的时候,有个人对我说杉树林那里好多猎物,我就去了,结果不知道何处冒出来一个黑衣人,划伤我手臂,我想去追,不想身后有人将我打晕。再次醒来,却看见祖父在受刑。该死的人是我啊!”傅远之的泪水顺着脸颊流下,打湿胸前的衣襟。
这是傅远之第一次将事情的经过讲述出来,秦晏心里一片沉重。很显然,这就是赵凌风针对傅相来的。朝廷的大臣早已站好队,而傅相却是忠于君王,不肯受赵凌风拉拢。于是,赵凌风只好出此下策。若是傅远之被当做刺客抓了去,赵乾会怀疑,毕竟一个纨绔子弟,若无人指使,是不可能会刺杀天子。以傅远之的脾气,被污蔑后,肯定会有所反抗,赵乾也会因此怀疑傅相。只不过事情并不会是如今这般结果,顶多是傅远之被收监,待彻查此事后,再行决断。在这过程中,傅相完全可以动用自己的力量将傅远之救出,可是傅相没有这般选择。
傅相沉浸官场多年,早已猜到此事的来龙去脉,这些年来,因为他,傅远之受到过数不清的伤害,他都选择平静,而今看见傅远之再次因自己受伤,他不想再如此,于是选择将计就计,将自己的性命献出,以此来保全傅远之,至少今后,傅远之不会再因他而受伤害。
听着傅远之的话,闻玉心里有了个大概的经过,看着痛哭的傅远之,冷冷地说道:“你中计是因为你自己蠢,确实该死。可是傅爷爷用他性命换你平安,你如今这副要死要活的样子,对得起他吗?你若是想死,现在就给我撞这石柱,放心,我会替你收尸的。”说完,闻玉指着自己身边大概有一个人张开双臂才能圈住的石柱。
闻玉的这番话使得秦晏侧目,实在想不出,以前那个内向得连跟外人说句话都会脸红的孩子如今竟是这般能说会道。这话一出,傅远之哪里还会说什么要死的话。
果不其然,傅远之安安静静跪在地上,沉默了许久,对秦晏说道:“过几日,我便去你府上。”
又安慰了傅远之几句,二人便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闻玉胸口总觉得被一块大石压住了,喘不过气。
秦晏看见他眉头微蹙,以为他还是在为傅相的事揪心,便开口安慰道:“逝者已矣,别再难受了。”
“将军,我不想考科举了。”闻玉静静地看着秦晏,眼里布满认真。
“为什么?之前不是说好的么?”秦晏挑了挑眉。
“我不想为这个朝廷效力。”闻玉一字一句地说道。
秦晏闻言,不禁轻斥道:“休要胡说!”
“只有参加科举,你才可能入仕,才能发挥自己的价值。”秦晏语重心长地说道。
“那将军呢?将军可曾觉得自己的价值得以发挥?”闻玉反问道。
秦晏眸光微黯,在人生中最为得意的年纪被闲置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