芬达吗?
结束之后顾今夜抱着赵白露去清洗,赵白露家没有浴缸,他在淋浴头下调水温她就靠在墙壁上看。开始水温一下调太高,哗啦淋下来,热气蒸腾弄得跟桑拿房一样,顾今夜被烫着了,甩着手低吟一声。
赵白露看得乐呵,环抱着赤条条的自己,看着赤条条的顾今夜傻乐。乐着乐着,顾今夜不干了,按着她在浴室墙上又来一次,结束的时候赵白露都快晕过去。
“明天肯定肿了。”顾今夜说。
赵白露连白眼没力气翻给他。
肿了还能是谁害的,还不是你。
最后她被顾今夜抱着放在床上,迷迷糊糊间能听到吹风机在耳边哗哗作响,但她什么知觉都没有了,连手臂都抬不起来。
顾今夜帮她吹干了头发,用手拢了拢,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有些懊悔地暗骂,然后说:“没做措施……”
“……嗯?没关系,我吃药就好。”赵白露眼睛都没睁开,她是真累,凭着本能去回答问题。
顾今夜一边给自己吹头发,一边回头说:“下次我会记得戴套。”
赵白露趴在床上,脑子慢慢失去思考能力,在真正陷入沉睡之前,她嘴里嘟嘟囔囔地回了一句:“谁和你约了下次……”
见她睡着,顾今夜关了吹风机,伸手摸摸头发还是湿的。他小心地开了门,拿着吹风机进了浴室。
浴室地上还残留着黏液,镜面仍是雾面,他用手擦了擦,露出自己清晰的脸庞。
这张脸他看到过无数次了,但第一次有了别样的认识,看着看着,顾今夜笑起来,镜子里的人也跟着笑起来。
“鬼迷心窍。”他低声说。
镜子里的人也同步做出了一样的表情,他笑了笑,然后也对着镜前的自己说了四个字——鬼迷心窍。
顾今夜吹干头发,轻手轻脚地回到床边,看到赵白露还在睡着。他动作小心地掀开被子钻进去,躺下后看着她的侧脸,伸手将她抱在自己怀里。
女人小小的,窝在他怀中,对他毫无防备。
顾今夜低下头,轻轻在她耳畔落下一个吻,他没有出声,只是用口型在说话,唇瓣张开,清晰地在说着“赵白露”。
可她好像有感应,从鼻间发出一声轻轻的嗯声。
顾今夜顿了一下,然后默默地笑,手臂稍微收了几分。
他感慨道:“可不就是鬼迷心窍了嘛。”
由于第一天运动过量,赵白露直接睡到了日上三竿,等醒来时顾今夜已经不在了。
身边的位置空空荡荡,无法确定是否真的有人在这里躺过,赵白露起来看了眼浴室和客厅,倒是被收拾得挺干净,方巾都洗完晒在阳台了。
她没有那种莫名的失落感,只觉得肚子饿,用手机叫了外卖,无比淡定地吃完,整理了一下就去上下午班。
但正如顾今夜所说的那样,那里有点肿了,挺难受的,走路都忍不住稍微岔着腿,姿势有点奇怪,别人问,她就说是脚扭了。
第一个发现不对劲的是薛雯,她经验丰富,和赵白露熟得不能再熟,根本不信她的谎言。
“是男人的味道。”她笃定地说。
赵白露还想否认,被她敲了脑袋。
“别想骗我,快说是谁。”
赵白露不想回答,低着头不说话。薛雯眯着眼睛打量两下,凉飕飕地说:“顾今夜?”
“……嗯。”赵白露知道瞒不过,迟疑地点点头。
薛雯:“你和他谈恋爱?”
赵白露忙不迭否认,薛雯面无表情地说:“真看不出来啊赵白露,一玩就玩个这么大的。”
赵白露说:“反正也不吃亏。”
“那不一样。”薛雯郑重其事道:“你和他不合适,你想找个人一起玩,我建议你换一个,他的话各方各面都不行。”
赵白露呆了一下:“我觉得他挺行的……”
薛雯愣了一下,又一把敲下去,“我和你讲正经的!”
赵白露哈哈大笑,笑着笑着脑子里闪过顾今夜那张吊儿郎当的脸,她抿着嘴,嘴角略微上扬。
薛雯叹口气,知道这人倔得要死,劝不动她,只好说:“随便你吧,但是别太当真了。”
赵白露低声说好。
如此又过了段时间,天气渐渐凉下去,薛雯记挂着上回被破坏的聚会,找了个时间又把她和尤嘉宁叫出来,这次她留了个心眼,特地叫了个包厢。
一群人在包厢里嗨,嗨了半天,赵白露想去上厕所。她拐出门口,扶着墙壁找到卫生间,刚刚坐到马桶上,就听到来电铃声。
是个陌生的来电号码,归属地是本地,但赵白露向来不爱接陌生电话,直接给挂了。
等洗完手出来,脑子也稍微清醒了点儿,她摸了摸微烫的脸颊,想着时间有点晚了明天还要上班,等会打个招呼先走……想着想着,手机又开始欢腾地叫唤,她看一眼,还是刚才那个陌生号码。
赵白露低着头,迟疑了两下,依旧把它给挂断了。
然后一抬头,就看到不远处的昏暗灯光下,站着一个修长的身影。
他静静站立在那儿,像是隐匿在黑暗里的一座雕像,尽管走廊灯光不清,赵白露还是认出了他是谁。
不是冤家不聚头。
周围没什么人,赵白露默默从他身边走过去,被他一把拉住手腕——
“赵白露。”蒋奕洲神情看不太清,声音却是酸涩,“你先别走,我有话要和你说。”
“你怎么在这里?”赵白露把手抽出来,退后两步。
蒋奕洲:“跟同事出来吃饭,恰巧看到个人挺像你的,就在这儿等着了,没想到真是你。”
赵白露了然,蒋奕洲的发展属于比较稳定那种,毕业以后就进入机关单位,听说日子过得很顺风顺水,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至少不用像她,一起吃个饭还要大家一块挑时间。
“什么话?”赵白露靠在对面墙上,想到明天还要上班就心累,她摸着鼻梁,催促道:“如果还是那些老话就别说了,我没兴趣听。”
她说得很真,可落在蒋奕洲耳朵里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他沉默了会儿,再开口时语气充满了自责:“我一直想找个机会跟你道歉,以前很不成熟,做了很多伤害你的事情。”
赵白露不耐烦地挥手:“都说了没兴趣听,别讲了。”
她转身就要走,但蒋奕洲比她动作更快,将她前路拦着,说道:“你没兴趣听我也要说,不管怎么样是我对不起你,你不能自甘堕落。”
赵白露停住脚步,有些迷茫地抬头,“自甘堕落?”
她仿佛听不太懂这四个字。
蒋奕洲一咬牙,豁出去了:“咱俩的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你也这么大了,就不能成熟一点?顾今夜他是什么人你比我更清楚……”
“闭嘴。”赵白露突然冷冷地说。
她退开,抬起头仰视着蒋奕洲,看向他的眼睛。
这个人当初吸引她的地方,在于他的热烈和浪漫。也许年轻真的是一个很强大的滤镜,给所有的行为蒙上美好的色彩,他做什么都那么可爱。可当时间过去,他们都不再年轻时,他如果依旧一成不变,热烈就变成固执,浪漫变成自以为是,最可笑的是曾经喜欢的人也开始面目可僧。
赵白露恍惚间好像回到了那段不堪回首的日子,心中陡然升起一阵绝望。
她想起了很多很多年前,在那个天台上,她落荒而逃的样子像个小丑,想起了那句冷入骨髓的话:“你为什么就不能成熟一点,为什么就不能像别人的女朋友一样温柔一点!”,想起了那些临近高考的夜晚,她无法入眠,想着为什么,想着一切是不是幻觉。
那个时候做什么都不管用的无力感过于强烈,强烈到她现在才稍稍缓过来。
她看向蒋奕洲的眼神越发冷漠。
或许赵白露的目光真的太冰冷,蒋奕洲一时无言。
在双方的沉默里,赵白露发出一声嗤笑。
“关你什么事呢蒋奕洲。”她嘲讽地说。
蒋奕洲皱眉道:“我是为了你好……”
好个屁!
赵白露耐心用尽,狠狠回头瞪了他一眼。
“你烦不烦,我跟你说过了别管……”
话没说完,来电铃声催魂夺命一样响起来。
赵白露一口气没用尽,憋着去看,发现还是那个来电号码,她这回没挂,怕真有事,按了接听——
“喂,哪位?”
对面发出一声疑惑的嗯。
赵白露又问:“哪位?”
一个男声响起,伴随着嘈杂的背景音,带着几分明显的憋笑:
“请问你是……额,芬达吗?”
赵白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