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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说道,“嫂子,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同样是一条命,长武就天生下贱?”
秦氏当了这么多年的家,如今儿子都娶了亲,陡然被一向以自己马首是瞻的程氏驳了面子,怒气腾的就蔓到脸上来了,胡乱拢了拢发,起身就出去了。
“你还想怎么样?请了大夫,买了药,是人家大夫说的老二的腿废了,你成日摆脸色给我看,是在怪我?”
“我可不敢,您多厉害啊,这买的药能是一样的吗?”
陆长武骨头软,成日喊疼,也是个没本事的,一疼起来就对着程氏骂,什么难听的都骂的出口。不像当时陆景深吃完药就安安静静都睡觉。
“哼,长武受不住疼,骂你几句,你不受着,倒还怪起药来了,嫌药没用,那别吃了啊!”
“……”
“要我说,也就你相信他是掉沟里了,那鼻青眼肿的模样能是摔出来的?也该他受受疼,长长记性!”
程氏立马提高嗓门,几乎是喊了出来,“你什么意思?我家长武咋了?”
陆长文披了一件外套出来,“一大清早喊什么喊,也不怕丢人!“他长得凶,浓浓的倒八字眉,一双布满红血丝,睁的铜铃似得大眼,看的人直发毛。
秦氏扭身进了厨屋,程氏咕哝几句,搓了搓手,也回了屋。
……
天气越来越冷了,即使屋里烧了炕,拿着绣花针做活,容易冻伤手,姜宁决定先暂时停一停这绣活。
齐氏不同意,“这做买卖的讲究个细水长流,你说停就停,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人家就不认你这个人了!“
“娘,哪有你说的这么严重,和林娘子说一声就行。冬天出门的人少,她那存货都卖不完呢!”
“那就少做些,我一个人做就行。”
“娘……”
“你别说了,娘心里有数。”
姜宁看王秀依旧沉默的坐在那打下手,盯着齐氏穿针引线,很认真的模样,下炕,准备给两人倒一壶热水。
“对了,你去让六郎把门对子写了,你陈大娘一会儿要来,我昨儿答应她要送她几幅。”
“好,那也给二嫂子写一幅吧,你是新媳妇,新房里贴上个福字,喜庆!”
王秀点了点头,希望能招来福气吧。
刚才她心里其实很怕,若是齐氏不绣花来,就也不需要她了。
她知道就算生下一儿半女,她的日子也不会好过多少,所以,她想学会一门手艺,就像姜宁这样,在这个家里腰杆子直挺挺的,没人敢骂她,也能吃饱饭。
……
陆景深打开昨晚上姜宁递给他的布包,里面除了厚厚一沓裁好的宣纸,还有几张叠好的红纸,展开,是用了红花捣成汁染的,这种纸,他很熟悉,每年除夕前几日都有人拿了让他写上几个字,从七岁至今,他写过不下百幅。
笔迹也从一开始的稚嫩方圆到如今的行云流水,他将纸拿了出来,只是这种东西都是图个吉利,他生了那样一场大病,人都差点没了,纵然他的字再好,今年大约也没人找他写了。
他比了比,这几张纸,大约够他们用上十几年了。
红纸旁边还有一个小盒子,陆景深打开,里面是一块松香墨。墨香夹杂着松木的清香,令人闻之,文思泉涌。
他平日惯用的是自制的一种碳木墨,极其考验人的下笔力度,要书写一片深浅一致的文章,是十分困难的。
陆景深不知为何,姜宁要给他买这么一块墨。她应该是不支持自己抄书的。
姜宁进来的时候,陆景深就盯着装墨块的盒子发呆,桌子上摊开的宣纸,还未落下一笔。
“买给我的?”
“是马大哥带我去选的,说是这墨块可遇不可求,且价美物廉,就买了。”
“多谢!”
“嘿嘿,不用谢,那个,娘说让你写几幅门对子,要送给陈大娘的。”
“陈大娘要的?”
“恩。”
陆景深没动。
那几张红纸,姜宁不知道该怎样裁剪,就直接包了起来,如今全是整张,需要剪开才能书写。
“咳咳,我拿了剪子,你说要裁多宽,我来裁!”
陆景深看了一样姜宁,然后将桌子上其余的东西都先收了起来,展开一张红纸,用手比了比,“剪子给我!”
他下手很利索,落剪果断,所以剪的很直。
姜宁数了数,他剪的虽快,却没有浪费一点纸,乡下人大都贴的也并不简单,一幅门对子里不仅包含上下两联和横批,还有门上要贴的门芯,大小都不一样,他居然算得刚刚好。
开始写的时候,陆景深依旧那了他惯用的墨。
天冷,砚台里居然结了一层冰,姜宁主动接过去,准备替他磨开。
装作随意提起,看向正在整理红纸的少年,“怎么不用新墨块?”
“松香墨用来写诗作画极好,日晒雨淋很容易晕染,不若这墨,虽然便宜,但很实用。”
“哦。门芯是写字还是作画?”
乡下人门芯贴字十分常见,主要会写字的人好寻,作画的人不好寻。
不过,门对子本就是为了震慑邪魔鬼怪,所以门芯上的门神越是面目狰狞越好。也有些人家会自寻了笔墨,将心目中“神荼”、“郁垒”二位神人最狰狞的样子画上去。
“一幅作画,其余的写字。”
姜宁想了想,大门上贴门神,其余的门上就贴祈福的字,倒也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