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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说了句委员长,萧从云就挥手:“伯苓,我们的社员都是军中骨干,更是党员的预备来源,将来都是要担当重任的,当为人表率,这个——”
裴洛连忙笑着说:“伯苓,我贡献一个法子,在每扇门的背后都放一个小拖把,只要有人进了门还随地吐痰,就让工作人员用拖把马上把地上的痰拖干净,然后再对吐痰的人加以劝导,如此日久,当有改观,”她又环视了一下四周,“再在门口放面镜子,以整衣冠如何?”
这法子虽然简单,日后却当真起了作用,社员们果然不好意思再随地吐痰,也学会了在公共场合保持形象。
然而直到他们回到杜美公馆萧从云却仍是面色阴沉,裴洛不由问:“从云,你怎么了?该不是为了这点小事还在生气吧?我看你这两天心事重重,是不是有什么为难之处?”
萧从云随手拍了拍她的头:“宝贝儿,没事~~”就走到桌子旁边提起电话摇了摇,“给我接财政部——”
裴洛去卧室换了衣服,又吩咐准备晚餐,下楼时,看见萧从云正掏出烟盒来,立刻就走过去没收了那盒雪茄:“不许在家里抽!”她又去解他的武装带,“从云,是不是经济上有问题?”
“洛洛,南平空袭我们遭受了很大的损失,东都地区的税赋也受影响,”他又叹气:“前线的军费是不能减省的,可我们已经请不起美国的飞行教练了。”
“从云,”裴洛将武装带挂到衣架上,推着他去换鞋,一边又说:“我把我的房产和保险卖掉了一些,还有一些用不上的珠宝,我们结婚的时候舅舅还送了一半南平医院的股份给我,现在那家医院做得很好,大表哥愿意收购。这些虽不足使用,亦可救急。我去南平的时候,见过卓夫人,她说虽然空袭甚烈,然工商界的领袖人物幸多未遇劫,许多工厂的重型设备还是完好的,码头也没有被摧毁,相信半年之后当能恢复到相当程度。”
萧从云向她走过来,握紧了她的双手,看着她的眼睛,低沉着嗓音说:“洛洛,你是天使吗?可牺牲是我男儿的责任,跟你有什么关系?我不能花你的钱!”他说着又轻轻抚摸她的头发,她掂着脚尖迎上去,温柔的触碰他的唇,倏地又离开,大眼睛盯着他看还撅起了嘴:“你瞧不起我吗?从云,战事这样紧急,没有钱是撑不下去的,我知道你的脾气,事关国运,又万众瞩目,故决不肯失败,假如失败了你势必不甘苟活,那时我如何能够独活?你我已不分彼此,又何必计较身外之物——”
萧从云出乎意料她竟会想到这一步,心潮之澎湃,无以言表,唇重重地压了下去,双臂压在她的肩胛骨上,紧紧地锁住了,深深拥抱她的身体,也吸吮她的灵魂,他索性抱起她来,向楼上走,裴洛挣扎着嗔怪:“马上要开晚饭了——”
“我不饿,你要饿了,就吃我!”萧从云扬眉,又笑眯眯的看着她:“宝贝儿,你要吃我还是吃亏?”
“有区别吗?”裴洛掐他,他还怪叫:“哎呦~~给你以民主,还我以暴力,问世间,公道何在,正义何在啊——”
油井是赚大钱的生意,也是花大钱的生意,赚大钱不需要解释,花大钱指得是前期勘测需要投入大笔的资金。威尔逊的石油公司之所以吸引萧从云是因为油田已经勘测成功,现在入股只要还清前期贷款就可以坐等发财。威尔逊若不是因为一队商船在太平洋上被倭寇全数击沉,也不至于急着要找股东,他其实不曾想过要来中国找股东,然而来探望简素心时却被故友女儿的想法引起了兴趣。他虽然是个商人,却颇有政治头脑,也很明白在中国做生意就必得和当地的政治力量发生关系,他在中国的生意虽然做得不坏,假如有了萧从云的支持意义就不大相同,不啻一步登天。而简素心不仅父亲是自己的好友,她本人在美国上学也得到了他的多方照顾,更是承诺会在东都尽力帮助自己,他因此对这笔生意充满了信心。
对于萧从云来说这也不仅仅是赚钱,石油是重要的战略物资,而国内又没有生产的能力,每年为了进口石油不单得花费巨资,还会因为军阀之间的纷争而给国外的公司制造抬价的机会。故此,萧从云是很重视简素心提供的这个机会的,而简素心在这件事上表现出很大的热心,极力的撮合双方谈判,她似乎当真一心要促成这笔生意,再没有纠缠他。
萧从云所欣赏的Suise回来了,爽快利落,又善解人意,她换下了哀悼的装束,常穿一件电光紫的长袖绸衫,灰色的平绒紧身裙,碎钻领扣,原来她还会抽烟,细长的仿佛钢琴家的手指夹着一根雪白的骆驼牌女士烟,低头抬头间闲闲的吸上一口,又眯起眼睛悠悠吐出去,不显粗俗,却为她增添了一种魅惑的不规矩的美。隔着玻璃看见他们来了,她点点头,微笑,又将那只烟摁在铺了一层细细的白色沙子的水晶烟灰缸里,这才扶着手里的麂皮小包站起身来说:“我这个掮客还算称职吧?每次都是第一个到。”
“Suise,你该去读商科!”威尔逊感叹:“我为你当初的选择感到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