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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卑职明白,钧座放心,近日正可借口轮换防区分化刘部。刘胡子总说他的兵什么都好,可我们只消答应装备一个团,他的部下就争起来了,不过一群跳梁小丑。”金斯吾胸有成竹道。
“刘胡子为人奸猾,只可惜他那些手下胆子不小,脑袋不大。”
“想跟钧座作对,我们有的是办法让他们血本无归!”
“切记不可操之过急,以安定军心民心为上,现在是非常时期,凡事需多加小心,有什么情况可以多问问戴彬。”萧从雨说罢径直从桌上厚厚一堆需审阅的文件中抽出一本右角盖着特殊红色戳记的来,口中道:“斯吾,你去吧。”他说着翻开了文件,还没来得及看,金斯吾却说:“钧座,卑职尚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萧从雨询问似地抬头:“讲。”
“卑职素来佩服钧座世事洞明,慎思克己,然钧座这两年行事亦有草率之处。卑职以为如私赴宜泉,协助裴小姐~”金斯吾犹豫了一下,仿佛下定了决心般毅然道:“此皆非可为之事。”
他话音刚落,萧从雨就不容置疑地说:“这是我的私事。”
“钧座!”金斯吾喊了一声,语气中充满了疑虑:“卑职忧心忡忡正是因为这并非钧座一人之私事,实乃关系滇南军之前途。裴小姐固然值得同情,然她现在是您名正言顺的弟妹,钧座难道就不怕落人之口实,说为了一个女人而坏了兄弟之情?”
“斯吾,”萧从雨平静然而坚决地说:“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被毁掉。她首先是她自己,其次才是某人的夫人。你不必把事情看得太严重,以至于要她负责宜泉和滇南的兴衰成败。我们国家的前途绝非取决于一个这样的女人,否则我们这些男人就太无能而卑劣了。”
“可是钧座,”金斯吾暗叹萧从雨的决然,却仍不死心地追问:“三公子为了对付我们他向来不惜无中生有,如果我们在宜泉发出联合抗日宣言的关头露出什么破绽,他又岂会轻易放过攻扞我们的机会?到那时,只怕国内的舆论我们就难于应付!”
“事无万全之策,就算没有这些波折,我和他之间的矛盾和分歧已是不可调和,早晚会有一场恶斗。”萧从雨深邃的眼光严肃隽冷地注视着金斯吾,他缓缓地说:“斯吾,今后我不想再听到这种话。你要记住,我和你商量的是国家大事,不是我家庭的私事。”
“钧座还请三思啊!”金斯吾固执地抱着最后一线希望恳求道。
“我不是神,我是人。我渴望她幸福就像我渴望国家强盛的心情是一样的,这件事没那么复杂,就是我爱她。”萧从雨说完这句便挥手让他出去,自己低头看起文件来了。
金斯吾无奈的发现不论经历了多少艰险,萧从雨始终拒绝扮演违背本心,与自己价值观不同的角色。要想了解他的坚持和做派,只需看他如何对待所爱。他一个人敢于和全世界作战,不顾一切地带走心爱的女人,那绝非一时冲动,而是冷静清晰地处理人生抉择,这不是什么人可以影响和改变的。
这一份特殊标记的文件写得是:“裴小姐携女溯流而下,窥其意,拟北上至洛邑。职沿途安排人手,严密保护,未使其察觉。然其前途须经沦陷区,恐生意外,还请钧座示下可否……”
萧从雨默想了片刻,便提起笔写道:“继续跟踪,不可松懈,不宜北上,可使其南下重庆,昆明也可,勿使二人生活困顿,但不令其生疑,尽可放手周旋。事若紧急,当采取非常手段,以不陷于宜泉为要……”
萧从雨对于裴洛的行为并不感到特别的意外,他差不多了解她的心思,却对于戴彬还有本事帮她带走一个孩子感到不可思议,由此可见这位部下是多么惯于冒险,简直有些铤而走险。
凡喜爱冒险的人,潜意识里都有着强烈的进取心和反抗意识,怪不得戴彬不愿屈居杜若柳之下。而裴洛呢,虽然她是在萧从雨的帮助下逃出来的,可是一旦逃出来,她也不想再和萧从雨有一丝一毫的瓜葛,心底里她认为那是很不恰当的,她已对这些执掌大权的人物灰了心,一方面认为自己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另一方面也极端厌恶他们的生存方式,她只想带着清卿远远地躲开,恢复从前那无须殚精竭虑的生活。她向往远离这一切的地方,既看不见他们,也看不见和他们混在一起的那些人,那该多么好啊?!
其实除了金钱,萧从雨完全可以像萧从云一样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动用强权来达到目地,那往往更有效率,但他从不想那么做,以为对于自己所爱的人,那是不够尊重的。更重要的是,他知道权力并不能给裴洛带来安全感,相反,却会让她陷入巨大的恐慌之中,能够驱除她恐慌的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她畅快的呼吸,给她一点希望和安全感,继而重新建立自我。她并不笨,总会想得清楚,只是不免有点倔,有点骄傲,有时又不自信和孩子气的任性。现在的她,像只惊弓之鸟,萧从雨不敢惊扰,唯恐伤害,只好采取这既不立竿见影,又吃力不讨好的笨法子,暗地里护卫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