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细白的耳尖一下子爆红，跟被说破了心事一样。但他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只不过有些支吾，透着一股最初喜欢的迷茫：

    “大……大概是吧。她赶来的时候，我感觉我好像看到了光，世界不再那么灰暗。我还想跟她在一起，又害怕跟她待在一块。”

    这就是了。甄楠暗道，觉得自己此刻真像是一个帮人解决烦恼的知心大姐姐，但又立马否决了这个念头。

    她可是要把这缕刚燃起来的火苗给掐灭的。对小丘好，也是对这个堪比亲弟的少年好。

    小丘喜欢江昭止，所以她对阿坚根本没那个意思，甄楠可以料见阿坚追小丘的路会十分艰辛又漫长。

    甄楠不想让阿坚因为一个人有更多类似这样的恋爱烦恼，倒不是小丘不好，只是他适合一个更好的、全心全意喜欢着他的女生。

    甄楠对爱情的概念里没有配不配得上，只有专不专一，但不意味着阿坚不注重配不配得上的问题。

    甄楠在心里默念阿弥陀佛老天我不是故意要拆散一对的，只是如今她也不得不来充当一下这个刽子手了。

    舌尖迅速舔过牙齿，她斟酌着语气对尚自发呆的阿坚道：

    “老弟啊……你先听我说，对小丘的念头还是尽早断了好。她，她有喜欢的人了，是江昭止，她亲口跟我说的。我不想你去喜欢一个心不在你身上的人，那样会让你变得很容易受伤。”

    话音刚落，少年唇角的笑弧凝固，本就病态的脸庞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白了下去。

    见此，甄楠不敢再说下去了。虽然这样做对阿坚确实残忍了些，但趁着他对小丘的感情还没到死去活来的地步，还是早早将这苗头扼杀在摇篮里好，否则苦的还是他。

    接着是十几秒钟的沉默，空气仿佛因为这短暂的相对无言停滞了流动。

    阿坚启唇，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干涩得发疼，如鲠在喉，总觉得心里空了一块。他苦笑了一声：

    “好……我知道了。其实就算她没有喜欢的人，我追到了她，共度一生的几率还是好小啊，跟指甲缝一样。”

    说着，他还佯装调皮地对甄楠捏起两只手指比出那个指甲缝，只是用手半遮半掩的笑容实在过于牵强：

    “她家境好，而我却是一个一无所有的穷小子，更难听点讲，就是混吃等死的无业人士。她家里人会同意她跟这我种人混在一起吗？我相信应该不太可能。她是公主，我却连当她司机的资格都没有……你知道为什么吗？”

    甄楠知道他要说什么，但还是配合地摇了摇头。

    他笑：“因为我不会开车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甄楠笑不起来。她叹了口气，站在床边摸了一下他的头：

    “不想笑就别笑了吧，没人勉强你。你这么笑不好看，也没必要。”

    于是阿坚不笑了，只是眼晴黑得不着天际，像是空洞了一样，流露出浓浓的哀伤：

    “老大，你知道吗……我做不成公主的司机，还因为我连车都没有啊……一个没房没车的人，凭什么给她幸福。我没办法给她买包包买化妆品买一切她喜欢的东西，我连每天的温饱都是问题，可是昭止哥却能，他能给她想要的未来。所以我只有在她背后，默默祝她一辈子开心快乐的资格吧。”

    甄楠的心被他这段话狠狠地揪痛了一下，突然有些后悔说出那些话。她体验过求而不得的感觉，确实是无力而难熬的。而且看样子，阿坚对小丘的感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只是这愧疚感很快也消散了，因为她听见他说——

    “不过……即使是这样，我也还是有试一试的资格，对吧？毕竟谁也不能剥夺这个喜欢的权利。如果她也喜欢我，那么配不上又有何惧。我迟早会脱离现境，以一个男人的姿态站到她身边，给她摘星星摘月亮，双手奉上我的诚意。为了有这么一天，我愿意努力。”

    少年的眼睛里突然迸射出前所未有的明亮的光芒，像是暖阳挤破层层云朵尽数挥洒向大地，早已不见刚才的失落和自卑。

    甄楠竟然有些庆幸他看开了。既然是他的选择，那么她能做到的就只有尊重和支持了。

    看着面前的少年已有男人的轮廓和英气勃发，又不失一颗朝气蓬勃的心，甄楠有些感慨道：

    “说得好，姐我支持你！放心大胆地去追吧。话说回来，这才是我认识的阿坚啊，你终于长大了……”

    “老大，你怎么突然变得跟老妈子一样啊……”她还没说完，少年略显嫌弃的声音就传进她耳朵里。

    甄楠把手掌横在他面前晃了晃，微笑道：

    “阿坚啊，你知道吗，我这一巴掌下去你可能会死。”

    少年立马认怂了：“老、老大我错了，有话好好说……诶诶诶把手里的砖头放下行不，我还是个伤残人士啊……”

    “哼，小样还敢跟我斗。”

    “不过姐，你怎么忽然改变主意支持我了呀？”

    “切，你以为我喜欢？还不是因为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