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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子缓缓地说:“我一直很少跟你谈你母亲,是因为我已经将你接了回来,你始终是我斯家的长子,继母当家,过多地留恋过去,对你没有好处。”
斯成声音明明很平静,却听得人心里很哀伤:“我就是挺遗憾,她走得早,没享什么福。”
我听到这里,小心斟了两杯茶,然后放下杯子,轻声细语地说:“我去陪陪妈妈。”
老爷子回过神来,应允地点了点头。
我将手在衣襟上擦了擦,就要站起来。
斯成忽然出声:“坐着,你不用回避。”
我只好又坐了下来,屏息静气,大气也不敢出,听这对父子刀枪剑影地聊天。
老爷子也不觉意外,只接着他的话说:“我第一次见她,是朋友招待去轻音堂听戏,那一天她在舞台的侧边弹琴,人非常清幽娴雅,戏散了,我一去打听,怎么不见戏团里有这个人,后来才知道她是剧院主事的女儿,那天是琴师生病,她临时顶替,我初见她时——你母亲年轻的时候,是非常美丽的女子。”
斯成握着茶杯,茶烟袅袅地升起,模糊了他的眉目,他脸上的神色也很安宁,我知道,可能这是他这辈子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听到他的父亲,提起与他母亲的往事。
大约是大限到了,很多话说出来,都显得异常的郑重,老爷子不疾不徐地道了一句:“我对不起你母亲,但这已经于事无补,我倒也不是盼着你一定要结婚,只是希望你自己的生活,过得顺心。”
斯成垂下眼眸,将手收回来,撑在身侧,稍微调整了一下坐姿,我眼角的余光看到他,手掌垂在在身体的一侧,暗暗地压了压了右腿。
他终于答应了一句:“您放心吧。”
老爷子放下心来,随口问了一句:“你小时候,你妈妈教你学过琴?
斯成不客气地答:“哪里还会,这么多年,手早生了。”
老爷子又气得吹胡子:“混小子,别太嚣张,你爹管不了多久了。”
斯成眉头蹙了蹙,手又按住了右腿:“管我管到死,你也不烦。”
老爷子一怒,抬起手来正要拍桌子,我一看情况不对,赶紧递上一杯茶。
老爷子到半空中的忽然被塞进一杯茶,只好伸手接住了,看到了我,怒气顿消,他忽然呵呵一笑:“小豫儿,脾气这么坏,你怎么受得了他的?”
我原本转过身,正要给斯成斟茶,闻言忽然手一抖,一杯滚烫的茶就泼在了他西裤上,膝盖上湿了一大片。
斯成立刻皱起眉头,几乎是直觉反应一般,握住我的手翻过来看:“有没有烫到?”
我怔怔地愣了一秒,慌忙摇头,赶紧地把手挣开。
斯成倒是不惊不惧,放下我的手,又给我扔了一张手帕,才懒懒地答了一句:“她性格好。”
我心头一跳,觉得他的手有点不对,有点痉挛的颤抖,很凉。
老爷子却对着我说:“小豫儿,你不要怕他,他就是个花架子,冷漠嚣张都是用来唬人的。”
斯成却不再理会我们,站了起来说:“我进去换件衣服。”
他在我的肩膀上按了一下,借力站了起来,然后迈开步子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万圣节快乐。
☆、第64章 □□
又陪着老爷子喝了两杯茶,护士将老爷子推走。
我松了口气,觉得后背一阵凉风吹过,我灌了一杯冷茶,歇了半晌,才觉得缓过气来。
起身走出花厅,还觉得方才惊吓过度,中午也没睡,此时隐隐觉得头疼,看了看时间也才四点,我打算回房间去躺一觉。
穿过一楼的走廊,经过中间的卧房时,我看到房间门前的一件小厅里,遥遥地坐着一个人灰扑扑的影。
我走了进去,看到斯成坐在木地板上,衬衣的下摆和裤子,依然染着茶渍。
我站在他的身前,低头看到他隐隐发白的脸色,轻声说:“怎么不进去?”
他眉头始终皱着:“没事,我坐会儿。”
我说:“为什么要坐地上?”
斯成不耐烦地答:“你进来干嘛?”
语气真是坏到不行,我不高兴地走开了两步,还是忍不住回头:“你怎么了?”
我蹲下半跪在他的身前,看到他用两只手狠狠地掐着的右腿:“腿疼是不是?”
斯成咬着牙说:“你不要管我。”
我站起来朝外走:“我让佣人扶你进去。”
斯成阴阴沉沉的,怒气生出来:“我说,不要管我。”
他在家里一向嚣张跋扈惯了,想必是不愿意人看到他脆弱的一面。
我只好重新蹲下来挽住他的手臂:“还能走吗?”
斯成咬了咬牙,其实根本没碰着我,他一手扶着墙站了起来。
只是站起来就是一阵晃,我又伸手把他扶住了。
他脸色很苍白,呼吸粗重,额头有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