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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冬身上见到过这样鲜明的气势——就好像在他举枪的时候,靶心就已经被枪口套牢,只要扣下扳机,就一定能射得中。
退役近一年,林暮冬从来都没把枪真正地放下过。
被护腕牢牢裹着的右手看不出更多端倪,叶枝收回目光,轻轻握了下自己的手腕,尝试着模仿林暮冬握枪的姿势。
心手合一,握枪举枪看起来容易,其实要调动起所有的肩背臂部肌肉,力量负荷已经很重。叶枝空握着坚持了一会儿,就开始觉得手臂已经隐约发酸。
这种情况下,任何一个哪怕轻微施加的力道,都可能引起蛰伏着的伤势爆发。
叶枝抿了下唇角,抬头看着依然一遍接一遍沉默着重复举枪瞄准的林暮冬。
比如……扣扳机。
她有点儿猜到林暮冬为什么必须退役了。
*
柴国轩又坐了一阵,组委会就发来了通知,要求领队回去开会。
都是花了钱的,柴国轩紧赶慢赶看完了攒着剩下的那三眼,反复嘱咐林暮冬一定要照顾好新队医,匆匆离开了训练馆。
原本就安静的场馆,一眨眼就变得更安静了。
林暮冬刚和柴国轩说完了话,回过身,小姑娘正趴在枪盒边上。
训练馆里只有他在练枪,没开取暖设备,空荡荡的半开放式场馆冷得和外面相差无几。叶枝鼻尖冻得微微发红,清亮的眸子睁得圆圆的,悄悄凑到靶位旁,正研究着那柄陪了他十年的枪。
小姑娘离枪还有些距离,手藏在身后,指间勾着袖口,唇角有点儿紧张地轻轻绷着。
小心翼翼的。
林暮冬拿起枪,把贴合手型特制的枪柄握在手里,错开枪膛:“害怕?”
叶枝摇摇头,努力把腰背挺得直了一点。
不能怕。
其实还是挺吓人的——不光是因为枪声响起来震得人找不着北,也因为那把枪自身就长得实在比别的威风上不少。
每个运动员的枪械都要按照本人的习惯和手型定制,林暮冬的手指颀长骨节分明,枪的木托也摹出几乎锋芒毕露的棱角。金属枪管寒光闪闪,枪口黑洞洞的,几乎让她想起刚来射击队的时候做的那个梦。
林暮冬的枪口对着他,扳机叩下来,子弹擦着她的耳骨呼啸而过,透出灼热痛楚。
后来已经不会再做那个梦了,梦里的情景却还是时不时就会在她脑海里冒出来。
那也不能怕。
怕就说不定不让看打枪了。
叶枝还想替林暮冬弄清楚病因做好治疗计划,用力摇了摇头。
绷着的小脸勇敢又坚决。
林暮冬微低着头,视线拢着硬说不怕的小姑娘,眼尾悄然和软一瞬。
这次叶枝看准了,目光雀跃着追上那些堪称温和的浅淡笑意。一不小心滑进漆黑深邃的瞳底,心跳忽然快了下,本能屏息,微微缩了缩脖子。
这次那些笑意没有很快消失。
很淡,像是被厚厚的冰面牢牢封着的薄烟,不仔细看几乎看不出。
但又确确实实地匿起了他整个人在射击状态下的所有锐利锋芒。
林暮冬低头看了她一阵,俯身拎起保温杯,用杯盖装了杯奶咖递过去:“可以说话。”
奶咖居然真是从那个漆黑霸气的保温杯里倒出来的。
叶枝瞪大了眼睛,本能站得更直了一点儿,屏息接过装了香喷喷热乎乎奶咖的杯盖。小心抿了两口,还是觉得那个保温杯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跳起来造反,一边自己倒自己一边愤怒抗议“装的什么破东西”。
始终对林暮冬身边的所有东西都抱有奇异的固有认知,叶枝特意双手捧着杯盖,轻轻摸了两下,忧虑抬头:“这些都是呀……”
林暮冬正低头整理枪械,闻言摇了下头:“只有两杯。”
他记得小姑娘很喜欢喝这个,稍一沉吟,还是抬手安慰地揉了下叶枝的脑袋:“刘教练说这种饮料对身体不好,偶尔喝一喝可以,不能常喝。”
叶枝松了口气,弯起眼睛点了点头:“我不多喝的。”
小姑娘的头发柔软温顺,带着一点儿毛绒绒的碎发,随着点头的动作,一下下轻轻蹭着他的掌心。
酥酥痒痒的,一点儿和暖的温度透过来,温顺地贴合掌心。
林暮冬的手轻轻一拢,低头看着她。
奶咖被抿了两口,小姑娘唇边留了一小圈奶沫,长长的睫毛扑闪着,黑白分明的眼睛澄亮温软。
像是层软绵绵的糖霜,劈面相逢,猝不及防,细细柔柔覆落下来。
林暮冬的瞳底悄然深了深。
还记得林暮冬要继续练枪,叶枝捧着奶茶,正要跑回去继续坐着看,手臂却忽然被轻轻握住。
叶枝眨了眨眼睛。
“不想练了。”
林暮冬声音低沉轻缓,听起来有一点点哑,微微低头:“今天……不想练了。”
叶枝看着他,心里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