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毅坐下,蹬掉鞋晾脚,蒋毅见怪不怪,不理她却也不赶走她。自从她头一次自文星楼附近尾随哑巴至此,三不五时总会掐着点儿过来碰运气,碰上蒋毅在了便逗留半下午,要是碰不上再找别的地方玩儿。
她从桌上拿了只空杯,撕开亮晶晶的包装纸,抖出半包粉末,转着眼珠看一圈,没看见水,便拿了蒋毅的水冲开,调羹搅拌时撞击杯身哐啷响。
捧着喝起来,斜眼瞄他:“喝吗?”
蒋毅不应她。
她盘腿坐在蒲团上,细胳膊细腿愈显娇小玲珑。餐厅不间断的人来人往,总有路过客人侧目她光着脚。
蒋毅来此寻安静,不耐被烦,道一句:“穿鞋。”
她便迅速穿好鞋,一点儿异议没有。
时间越长桑雅越知道界限,仍然爱缠着他却再不敢多烦他。她很清楚,只要不咋咋呼呼的触碰雷区,他也偶尔默许她的存在,她喜欢这份没有存在感的存在,安安静静的,甚至会放大藏在暗处不用言语的隐晦。
蒋毅不知她的心思,也不愿探究,为别的事乱七八糟想一通,又回到老杜身上。这两天他找机会怂恿老杜,效果很不理想。第一次和他说打铁要趁热,甚至计划出小批量发货的方案,但他只是看了看,并不松口。第二次和他说手头紧没钱花,再暗示发货的事,他仍旧只字不提,只是从自己的腰包掏出钱让他花。便不敢再试第三次了,太危险。
就在蒋毅为此事发愁的这天下午,砚湖公园的另一边有间茶楼,老杜正在茶楼二层会一个重要朋友。他的这位朋友发色花白,发福的身材高露的发际线,头戴卷边遮阳帽,穿一件花衬衣和白短裤,打扮得像外地来的游客。
初来时老杜不似往常客气,质问他在拉市海附近抓了几个回去。
“初步了解,四个。”
“问出什么了?”
“没问出什么,有一个因前一阵的聚众斗殴被拘留了,另外三个满二十四小时就放了,那三个没回去找你吗?”
“回来了,斗殴那个也保释了。”老杜松一口气,“幸好能对上。”
“人够数不就没问题,对什么?”
他这才替他倒茶,又请他喝。
“人数能对上,过程不一样。要是其中有一个说他没被抓进去,而是逃跑之后自己回来的,就不一样了。”
“有什么不一样?”
“这种事他没必要骗我,如果说谎只能是被你们的人控制,对我是极不利的。”
“你太谨慎了。”
边说边笑,看上去温和慈祥。
“谨慎点儿好,不谨慎怎么保命。”
老杜边说边掏出一张银行卡,顺着桌面推到他面前:“你又帮我一回,一点儿心意先收着。”
他没接,顿了顿:“你们不是中埋伏了吗,按理说没帮上忙。”
“你的电话来得很及时,再晚一点儿我就完蛋了,中点埋伏算什么,自由在机会就在。”
他便不犹豫,拿了卡装进裤兜。
老杜看上去心情更好,跷起二郎腿听茶楼若有似无的轻音乐。这一抬腿,短裤下的小腿便露出来,褶出一道显眼的疤。
对面的人看了看那道疤:“你中枪了?”
他不在乎:“替蒋毅挡的,我的好兄弟,关键时候帮了我不少忙。”
这人一惊,没说什么,端了茶来喝。
老杜也喝茶,边喝边问:“你们办事,都只盯着一个人吗?”
“很少,能盯下去的都是确保能抓住的,但是有时间限制,超过期限不利于行动,会停滞很久,直到出现新动向。”
“五个月在期限内吗?”
他似听了好笑的笑话,忍不住笑出来:“五个月多少天?不可能!”
老杜想了想:“那就奇怪了。我这小半年就干过两次,两次都被你们下套,按你说的早过了期限,怎么还会有人盯着我?”
那人淡淡道:“运气不好吧,刚好碰上抓严。”
“要说运气,也太背了。去年底到现在,大大小小一次都没做成过,我都怀疑有内鬼。”
“……有也正常,一个暗处一个明处,不派个中间人互相接触,哪会出现那么多线索。”
老杜想了想,看着对面的人,又想了想。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他不接话。
他霎时警惕起来,身体前倾盯着他:“妈的,真有内鬼?你怎么不早跟我我?是谁?”
“……”
“……以前的事情不提,但是现在我们站在一条船上,如果不互相提醒,一个翻船,另一个也别想活,你当初愿意跟我合作,这些事情应该早已经想得很清楚,现在话到了嘴边又不说是什么意思?”
他斟酌半晌:“我只能跟你说有线人在收集情报,别的不能多说。”
殊不知只线人二字便让老杜愤怒至极,霎时脸色都变了,他重重撂了茶杯,砰一声震得茶水四溢,惹旁人不停侧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