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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庭梧端药进来时,意儿还在想旺良村的事,原本一副正经模样,谁知看见那碗里黑乎乎的东西,立马闭上眼,转过头,假装看不到。
“这么大人了,还怕吃药。”
“不是怕,”她狡辩:“是讨厌。”
赵庭梧抬眸盯过去,她咧嘴笑笑:“四叔,我肚子好饿,能不能先吃点儿东西?胃里空的,喝药怕吐。”
于是他又出门,走到廊下唤来周升,交代几句,回到内屋。
意儿就着光线查看手腕勒痕,有破皮的地方,她低头吹吹,像只顺毛的小狗。
那碗药她定是不会喝的了,赵庭梧倒了杯茶:“渴不渴?”
她忙接过,咕噜咕噜往嘴里灌。
“对了,芷蘅院如今谁住着?”
“好像是你嫂嫂的亲戚。”赵庭梧问:“想搬回去吗?”
意儿摆手:“我住哪儿都行,就是惦记院子里那棵柿子树,得空了想去看看。”
赵庭梧明白她的心思,随口“嗯”了声:“我陪你。”
话音落下,意儿看过来,他若无其事地说:“府里修缮过,与从前大不一样,我回来几日还没习惯。”
“真的吗?”意儿打量四下摆设:“我瞧这屋子也陌生的很,是你以前住的芝兰斋吗?”
他说是。
意儿就叹气:“我果然好多年没回家了。”
正说着,有人掀开湘帘进来,却是阿照。
“阿弥陀佛,我的祖宗你可算醒了。”
意儿一看见她,不知怎么,心潮起伏,鼻子发酸,眼泪直往下掉:“你死哪儿去了,怎么才来?”她问得委屈,还不忘告状:“昨晚你刚走我就被打了,你看这里,这里,可疼死了,我长这么大还没挨过耳光呢,就算我爹也没拿鞭子抽过我……”说着说着,哇哇大哭。
赵庭梧看得哭笑不得,心想她毕竟是个县官,怎么只在人前威风凛凛,私下跟个小孩似的,说出去也没人信。
“他奶奶的,居然把你打成这副鬼样?”阿照掏出两只小玻璃瓶:“方才宋先生和田桑敷完药,已经睡了,你把衣服脱了,让我瞧瞧身上还有多少伤。”
紧接着赵庭梧就看见意儿薄薄的肩膀被剥了出来,他愣住,匆忙别开脸,僵着身子,提脚离开。
意儿被阿照吓一大跳,猛地抓紧衣裳,慌张望去,见赵庭梧已经走了,这才松一口气。
“林、阿、照!”她咬牙切齿:“你下次好歹把帐子放下给我遮一遮,我好歹是个女的!”
“这不是没别人吗?”
“方才我四叔在呢,他不是人?”
还是个男人。
“哦,”阿照不懂男女大防,向来坐卧不避:“没留意他,再说我在这儿挡着,能看见啥?你赶紧把衣裳脱了,伺候完你我好睡觉,困得紧。”
意儿一边数落她,一边宽衣解带,脱得只剩肚兜和小裤,趴到枕头上。
阿照摆弄棉纱,说:“这两瓶外伤药好像还是宏大人给的。”
意儿轻轻“嗯”了声:“他的东西自然是好的。”
阿照笑:“哟,相思病犯了?”
“去。”意儿啐她一口,忽想起什么,小声嘀咕:“宏煜若在,定会给我出气。”
“赵庭梧也替你出气了,”阿照说:“那三个男的,一个被他所杀,另外两个手也给废了,当时我都吓一跳,真看不出他如此心狠手辣。”
意儿闻言愣住:“什么?谁被他杀了?”
“张伏啊,就是跟着张贵一起运你们出村的男人。”
意儿依然不解:“四叔为何杀他?”
阿照思忖:“当时情况混乱,赵庭梧说,是为自保反杀他,但我觉得其实是为了你。”
“我?”
“嗯,我看见张伏摸你的脸,赵庭梧应该也看见了,许是过于气愤,丧失理智吧。”
意儿呆住,方才和赵庭梧聊了那么久,他压根儿没告诉她这些。
“不过,当时他那副样子可不像叔叔对侄女,”阿照似笑非笑:“要不说是你四叔,我还当他钟情于你呢。”
意儿咧咧嘴:“别胡说八道,我和四叔从小就很要好,这几年虽生疏了,但情分总归还在的。”
阿照用洞悉一切的眼神瞥她,哼了两声。
抹完药,夜已深,廊下走过一个人影,停在门外问:“二小姐歇了吗?”
意儿听出周升的声音:“什么事?”
“四爷命我给小姐送夜宵。”
意儿险些忘记这茬:“进来吧。”
说罢,两个丫鬟捧着大红漆盒进屋,来到桌前,打开盒盖,将里边的饭菜一样一样摆出来。
周升仍立在门外回话:“都是邀月楼的招牌,小姐以前最爱吃的,炒蛤蜊,酒蟹,莲花鸭签,鹿脯,还买了冰雪凉水和酸梅汤。”
意儿两眼放光,直咽口水。
阿照有意无意道:“连宏煜也未必如此体贴,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