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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节

      顾知寒握着她手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别急,我带你涨涨见识去,他一天半天见不到你也死不了,没准儿还乐在其中呢,来吧。”
    沈柠立刻要喊人,被他点了哑穴,招呼那侍从:“执明君,这位小姐对我误会太深,碰都不让碰,你年纪大,你带上。”
    执明君咬牙:“是。”
    他认真和沈柠说:“稍微哄一哄就死心塌地了?傻。”
    作者有话要说:别慌,问题不大。都是助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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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0章 掉马
    钧陵这边所有情|色服务业都受帝鸿谷圣地影响,?强行附庸风雅,?全都是花船画舫。
    上了船,?执明君将沈柠放下,?顾知寒给她倒了杯水:“我给你解穴,?先说好,?这是湖中央,没我带你根本跑不了,?别要死要活的啊,我还什么都没干呢。”说着解了她的芳华指。
    沈柠活动自如后,立刻远离他,?然后就发现另一侧的美貌女子很是眼熟。
    “珊瑚夫人?”
    曲杉斛目光在她身上流转,“曲杉斛,又见面了,?小妹妹。”
    “小曲,?鹧鸪天目前的主事人,?也是我们荒海的护灯圣使。你们见过?”顾知寒手中一把折扇一开,悠悠然扇了两下,?扇面题了一首《采莲》。
    曲杉斛惋惜:“当时属下想收沈小姐入门,传她神功。沈小姐是阴阳道的好苗子,?你们看看,?什么心法都没运转,?生来就符合‘极乐欢喜’的道心意境。”
    顾知寒赞赏地给了她一个眼神:“有眼光,我也是一见就觉得她该修‘极乐欢喜’。”
    对面的执明君端茶敬了沈柠一杯:“见过沈小姐,在下是荒海第四十六代执明。”
    荒海四大护法都是成名已久的宗师境,?真说起来,是和紫阳宗掌教、青檀院主持地位相当的人物,但却比他们小了很多,这样算来,荒海虽然远在西域蛮地,实力若整合在一起,不容小觑。
    顾知寒:“我想把她带回荒海当尊主夫人,你们觉得如何?”
    沈柠一口茶喷了出来,执明君倒很淡定:“上次您说要带回去当尊主夫人的姑娘,还记得人家名字吗?”
    顾知寒:“唔,是谈三娘还是谈四娘来着?”
    沈柠悬着的心落回来,原来这只是人家的常用语。
    “我有想嫁的人,他叫宴辞。等我们成亲的时候,尊主如果肯赏脸,肯定请您一杯酒。”
    “宴辞?她竟然想嫁人了还连名字都不知道!”顾知寒跟曲杉斛和执明君对视一眼,抖着肩膀在桌上捶起来:“太好骗了!”
    他抬头,一本正经:“真的,你考虑一下和我回荒海怎么样,你能给我们带来快乐。”
    沈柠理都不理他,执明君并没有笑,但也面露讶异:“我曾有幸同沈小姐的心上人接触过几次,他绝不是如今这样沉溺于情爱、不务正业的性子。”
    “这也叫沉溺于情爱?”那这门槛儿也太低了,啥也没干过就亲了几口,情爱都羞于被沉溺,“我对他很熟悉,不需要几位指点。”
    顾知寒:“你再熟悉,能有我熟悉?他的爱好里根本就没有女人,搞得当年好几次都差点怀疑他暗恋老子。”
    曲杉斛和执明君纷纷惊得瞪大双眼。
    “真的假的?”
    “尊主!说反了吧,是您暗恋人家?”
    “呸呸,只是以为!懂吗?”顾知寒无语:“一个人再怎样变,性格是改不了的,现在这个人,要么不是我认识的那个人,要么……本性难移。”
    顾知寒叹息:“我不知道他到底打着什么主意,也不想干预他的那些计划,更没兴趣戳穿他现在这副假面。可是你不是他的对手,跟他玩不过这些情爱戏码的。指望他对你真心,便和这天下的女人指望我真心一样,愚不可及。”
    他转过头,有些怜悯地说:“其实你心里应该也有所猜测吧,你只不过是,舍不得他现在给你营造的镜花水月,所以不想戳穿,嗯?”
    沈柠低头:“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行,旁边被宣迟包下来了,你不愿意听我说,那就去听你心上人自己说。”
    他重新拂了沈柠的穴位,让珊瑚夫人替她取了一套花娘的衣裳换上。
    顾知寒荒海尊主做的好不好,他们这中原人士不得而知,但审美与情趣实在登峰造极。
    现在沈柠身上这套是一身红纱衣,不是婚服那种端庄大气的正红,而是特别做作特别矫情的艳红。里面是紧身抹胸,外面是层层叠叠的红纱,最妙的是腰间用一掌宽的红绸系住,显出袅袅腰线。这半露不露的妖娆魅惑、总让人联想到风流道具的红绸……确实是一套情|趣|服装,上身后习剑带来的武人糙气都被重重压下,任谁来看都会觉得这是位头牌,而不是某个剑客。
    鹧鸪天是情|报|机构,门下混迹秦楼楚馆,化妆易容算是基本功。曲杉斛替沈柠画上红唇、又以巧手在眉眼处画了浓妆,变了脸型,以刘海遮住大半眉眼,整个人的相貌和气质都为之一变。他们这一手易容(化妆)术鬼斧神工,再熟悉沈柠的人,单看脸也绝对认不出来。
    沈家人都是浓颜系代言人,她眼大鼻翘,睫毛浓密,下巴尖尖,胸脯高挺,腰细腿长,本来就长得妖气,失了清纯,全靠她自己刻苦努力平时又打扮的艰苦朴素,标准的老干部风格才压得正经起来。现在这身儿花楼衣服穿上身,浓妆一画,最后丧心病狂的顾知寒还不放心,又逼迫她带上面纱,彻底变成妖艳贱货一个。
    等了一会儿,顾知寒解了她的穴位,又点了哑穴,便把人安排着和5个花娘一起送进了隔壁船上。
    老鸨应该是鹧鸪天的人,也不多问,领着这些同样带着面纱的美貌少女停在房间门口,敲了敲门:“宣二爷,给您添酒。”
    “进。”
    老鸨推开门领着人进去,沈柠匆匆一瞥,发现桌边坐着的是那夜在玉阶见过一面的中年男人,应该就是竹枝堂二堂主宣迟。而舷窗边背对站立的人一袭白衣,身形熟悉。
    怎么可能!
    说好去帮她买食物的人迟迟不归,却出现在这里?
    她还没想清楚,宣迟已皱眉质问:“怎么这么多人?”
    老鸨陪笑:“这不是菱花会么,姑娘们仰慕各位英雄气概,竹枝堂声震寰宇,都想一睹您的风姿,自愿来伺候呢!”
    “好意心领,茶放下,你们出去吧。”
    老鸨又挣扎了几句,奈何宣迟不为所动,只能领着人往外走。
    沈柠也不知道自己是松了口气还是遗憾,刚转身就听见熟悉的声音响起——
    “慢着。”
    几人停下,舷窗边的白衣男子已经走回来在桌边坐下,漫不经心地说:“既然是一番好意,拒绝反而不美,不如留下一个。”
    宣迟满面异色,也没多话,在这几个姑娘身上一扫,道:“红衣的留下,其余人都出去。”
    老鸨意味深长地推了沈柠一把,临关门说:“这孩子今日嗓子唱哑了,让她伺候着就好。”
    沈柠:“……”
    还能更假点吗?这不是明摆着说这个妹子有问题,顾知寒这是想让她偷听,还是故意害她听不成啊?
    果然宣迟就差把浓浓的怀疑写在脸上:“把面纱摘下来。”
    沈柠见到宴辞后就改了主意,确实想听听他背着自己搞什么鬼,这人刚才还敢开口留了个花娘下来,心里窜上一股无名火儿,硬着头皮不摘。
    宣迟已经站起身,准备过来亲手摘面纱了,却忽然被宴辞按住胳膊,“别为难她了,她也不容易。”
    沈柠气得厉害,她是喜欢宴辞温柔,可不喜欢他对花娘温柔。
    这还不算,宴辞竟然还在继续作死:“来这边坐。”
    沈柠不情不愿走过去坐下,宴辞看了看她上半张被画得浓艳的脸,调笑:“真漂亮。”
    “……”
    宣迟也诧异到了极点,但这姑娘刚才一进屋,连他都忍不住看了几眼那身段儿,心里多少能理解。
    “你……要是喜欢这个花娘,不如我先让她睡一觉,一会儿你再去找她。或者我让人把她赎出来,带回总堂养着?”
    金屋藏娇这一套手续还挺熟练,沈柠心里泛上酸水儿,你这交的什么狐朋狗友,还带帮忙安置美女的。
    宴辞忍不住笑了一声:“不必了,这么美我可舍不得不亲眼看着。何况咱们的话也没什么,我既然回来了,就不怕旁人知道,该害怕的不是我。”
    “其实玉阶那夜我就认出你了,但我还以为你变了,我看到你牵着个姑娘……”宣迟感慨:“我怕你有其他计划,闻老大又藏不住事,才有意替你瞒住她。那个姑娘是?”
    “命中的贵人。”
    宣迟点头:“嗯,日后咱们堂中上下再好好感激她。还没问你,你是怎么……?”
    宴辞神情冷漠:“地狱下不去,只能重新爬回来讨债。”
    宣迟漠然良久,艰涩开口:“那老幺……他……”
    宴辞不语。宣迟又说:“那些门派说你将他活剐了,但我们都知道不可能是你,虽然你一向看不上他,但、但……”
    沈柠的心跳得差点脱了框,手脚却不仅不热,反而冰凉一片。
    “有一点没说错,确实是活剐。”
    沈柠从没见过宴辞这么冷的脸色,仿佛再也不能化开的千年寒冰:“一百零三刀,刀刀避过要害,血涸而亡。他是在我背上,生生疼死的。”
    宣迟猛地闭上双眼:“怎么敢,他们怎么敢……”
    “怎么不敢?”
    宴辞神情仍然冰冻,沈柠坐在他身边,看到他的拳已经攥死,苍白的关节几乎刺破皮肤。
    “他们胆子太小,生怕我走火入魔还死不掉,就想激我道心颠覆。老幺打不过他们,只能那身体护着我,被一刀刀、一刀刀地砍了一百零三刀,全身上下,没有一处皮肉完整。”
    宣迟悲鸣一声:“别说了。”
    宴辞仿佛麻木:“这些人我曾经一个都不放在眼里,当时却走火入魔、连寻死都做不到。他们做到了,那时我真的道心颠覆,一心求死。”
    “别说了……”
    光影恰在此时形成一个奇妙角度,他沿鼻梁,一半在明,一半在暗,神色阴冷。沈柠看得心中发凉。
    “可惜,罪孽深重,老天不收。”
    死一般的静寂,宣迟张了张嘴,不知该如何说或说什么,最终只能沉沉道:“你如今回来,要做什么,我和竹枝堂上下,但凭吩咐,绝无二话。”
    宴辞苍白的脸上脆弱的神情渐渐隐没,垂眸掩去眼中光泽,轻轻道:“好。”
    宣迟走前,宴辞嘱咐他先别告诉闻筝,宣迟也是如此想,明日菱花会正道门派云集,一动不如一静。
    等人走了,宴辞倒了杯茶喂到沈柠嘴边。
    沈柠说不上自己目前是什么心情,既震惊、愤恨于他的隐瞒,又从心口泛上心疼、后悔,心疼他受到这么多伤,也后悔没有早点遇见这个人,还有无数的疑问想要跟他一一印证。一瞬间心绪交织,倒是没留意到那杯水。
    哑穴被解,一个吻隔着面纱如云一般,轻轻落在脸颊。
    沈柠才发现自己面纱已经湿了。
    “你怎么这么容易心软?”宴辞替她解了面纱,“先喝口水,都不渴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