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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节

      刷新后的信息带给了孟瑾棠一个好消息——在仅学了上册和中册的情况下,《玄虚功》是最高为六级的内功,但在循序渐进学完全本后,最高等级就变成了十级。
    十级的内功,虽然还不如《长桑内经》和《太微心经》这等顶级门派的镇派绝学,但已算是相当了不得的一样武功。
    孟瑾棠看着自己的信息面板,脸上并未露出多少喜色,反而有些凝重。
    她想到将《玄虚功》留下的那位不知名异人,对方武功如此高强,在血盟会的追杀下,都最终埋骨荒山,那么这个被游戏设计方在各种剧情线中钦定的反派组织,到底有多么深厚的底蕴?
    ——孟瑾棠并不知道,因为《玄虚功》对悟性要求极高的缘故,那位不知名异人其实并未学完全本,对方的天才之处,主要在于将一本难度极高的武功按简易程度分段,大大降低了修炼的门槛。
    玩家的各种属性中,体质跟血条关系最紧密,随着相关点数升到23,孟瑾棠感觉体内的虚弱之感略有缓解,她在榻上盘膝闭目而坐,默运内功,大小周天反复循环,面上霜冻似的苍白也逐渐柔和了一些,显出一种玉质般的晶莹。
    第54章
    孟瑾棠并不知晓自己身上刚刚发生了什么,等她睁开眼时,脸上的晶莹之色便又被苍白压过,不再显露练功时的异相。
    她打开[所学武功]列表,发现其中的各种技能熟练度属性发生了显著变化,应该就是学习《玄虚功》所带来的增益——
    [《拂树生花剑》:0/16000(总等级7级,当前等级5级);
    《明夷心法》:100/8200(总等级10级,当前等级3级);
    《闭穴术》:5000/7000(总等级6级,当前等级4级);
    《流云飞絮》:100/15000(总等级9级,当前等级5级);
    《拂露手》:1000/7000(总等级5级,当前等级4级);
    《烈阳功》:5000/7000(总等级4级,当前等级3级);]
    总等级不同的武功,每级所需的熟练度也有所不同,甚至某些总等级相同的武功,每级所需的熟练度也有所区别,孟瑾棠想,这大概是因为《闭穴术》一类的功夫偏于辅助,练习的机会较少,所以对熟练度的需求也没那么高。
    与此同时,她的内力最大值也上涨到了15600,换了今天,那位名叫林知棋的少年,哪怕只是被孟瑾棠手中发出的腊梅花擦到了一点边,也不会有继续逃跑的力气。
    穿越到这个世界已有大半年功夫,孟瑾棠越发深入地领会到,拥有一个能不断提升属性、快速学习武功的系统,对于习武之人来说是多大的助益,各种武学中的关卡固然令人苦恼,但要是没有此类限制的话,孟瑾棠的实力在上涨之余,很快就会因为缺乏实战经验,而膨胀到自己难以驾驭的地步。
    *
    晚间。
    远处的灯火被披着新雪的林木掩住。
    万旺德在等左陵秋回来——万宝楼跟七星观关系密切,他自己也和小师叔关系不错,无论于公于私,都要确定对方的安全,才能安心入睡。
    一阵北风吹过,一片跟幽云差不多的影子无声飘落下来,万旺德看清对方衣饰的刹那,还没来得及询问姑娘到底是几时出门的,就按照习武之人的习惯,低声喝了一句采:好轻功!
    孟瑾棠出门前,特地换了身便于在夜间行动的深青色衣衫,笑道:这么晚了,小万掌柜还没睡么?
    她面色霜白,加上没披裘衣,在雪地中显得十分单薄,但比起白日里,倒显得精神了一些。
    万旺德不知这是属性上升和修炼武功所带来的状态改善,只当孟瑾棠下午休息得不错,好奇道:小师叔尚未回来,在下且得等一会。不知孟姑娘怎么有雅兴在外闲逛?
    孟瑾棠斟酌了一下,回答:去周围看看情况。
    按照游戏的惯例,所有隐藏的事情都会在冥诞当天爆发,孟瑾棠一面是新提升了武功,需要熟悉磨合一下,一面是去堡内各个地方踩踩点,免得出现什么她难以应对的问题。
    他们说了没两句话功夫,便看到左陵秋从远处的树梢上掠了回来,他修炼的轻功是七星观的《无定步》,颇有潇洒出尘之意,按照游戏语言描述,是一门最高等级为5级的轻功。
    游戏世界本地人没有武功面板,看不到熟练度的变化,只能靠勤奋靠天资勤修苦练,左陵秋能将《无定步》练到如今的水准,可见平日里一定勤修不缀。
    左陵秋从树梢上轻飘飘地纵下,拱了拱手:幸不辱命。
    万旺德不知孟瑾棠跟左陵秋都说了些什么,但看小师叔面上的神色,纵然有什么大事,也不至于恶化到难以挽回的地步。
    *
    天还未亮,南家堡内的人就已经热火朝天地忙碌了起来。
    虽然周晨努力封锁住堡中出现意外的消息,却没能完全瞒过堡内的弟子仆役,但所有人,无论是否知道这些情况,都依照上司的意思,尽可能做出一副喜气洋洋浑若无事的样子。
    按照惯例,在冥诞当日,闭关的南堡主必定会出现,与客人们交谈一番江湖轶事,随后举行武会,接受来自旁人的挑战。
    考虑到一个个上来挑战,未免有车轮战的风险,有意在南家堡扬名的普通江湖人士,需要先与普通弟子交手,然后是十二护卫,四大旗主,以及副堡主周晨,真正有机会与南堡主动手的人,不过寥寥,近年来,更是无人有机会闯到最后一关。
    寿宴当日,宾客盈门,来往的人群在堡内弟子的引导下,被安排得井井有条。
    不论来客藏有何等心思,此刻脸上都带着符合江湖基本社交礼仪的微笑——在开饭前动手,不仅会让主人家面上无光,更可能遭遇其他腹中饥饿的宾客们的殴打。
    此时此刻,地理位置最佳的主桌上倒显得有些空落,作为掖州另一大型势力的代表,阿卓还在养伤,瑶娘要陪伴少宫主,所以只来了两个普通弟子。
    竹剑左陵秋是修道之人,加上七星观整体走得是低调风,不愿意太出风头,其实他本来对是否坐在主桌上并无所谓,但孟瑾棠挑了个靠前却不太起眼的座位,万旺德思来想去,回想起常九回那位学徒的下场,不敢在寒山派掌门面前表现出失礼的一面,愣是顶着小万掌柜居然如此谦逊的惊讶与试探,坐到了孟瑾棠的下首那边去,左陵秋一贯性情随和,加上对孟掌门的本领十分佩服——据万旺德表示,其中也有一部分他跑了没人给师叔挡酒的原因在里头——也就随着师侄调整了下座位。
    白马镖局的马镖头十分苦逼,他本来准备坐到孟瑾棠边上,以便为随时随地这位寒山派高足效劳,没想到桌子的拥挤程度超乎预料,以他深厚的社交功力,最后居然无法占有一席之地。
    主桌那边,金鞭会会主金王孙坐了次席,跟他同桌的还有混江虫胡又治胡大侠,百胜掌的掌门泰老爷子,唐家堡弟子唐东桑,以及某个丹州乐吾山庄的弟子。
    兰剑客柳月雁所在的柳家庄也是丹州的大家族,因为乐吾山庄卢乘闲卢庄主为人豪阔英侠,丹州的武林同道行走在外时,都会给乐吾山庄三分面子,她也因此略略避让,不跟乐吾山庄的弟子同桌。
    柳月雁身边是风郎君风商、尤家的来客、还有铁笔判官杨唯辩以及他的侄儿——后二者论起江湖地位,其实并无资格坐得那么靠前,但周晨考虑此前堡内二公子得罪了这对叔侄,为表歉意,便将人安排得靠近了一些。
    杨唯辩本来不愿,但或许是因为自己侄子年纪尚小,正是心高气傲的年纪,在遭遇尤氏的白眼与阴阳怪气后,居然不肯避开,他料想对方在南老堡主的冥诞上,不会做出什么过激举动,也就遂了侄子的意,没有选择调整座位,而是安然坐下,不把尤家弟子的冷眼放在心上。
    每张桌上放了些精致小菜与酒水,在开宴之前,任客由人取用。
    虽然是白天,厅外冻云如幕,遮蔽了阳光,六合间昏沉一片,厅内巨烛高烧,将里里外外都照得灿然明亮。
    寒冬腊月,武林中人多会喝点酒暖暖身子,划拳行令,除了孟瑾棠所在那一桌外,气氛都十分热闹,宾客们惯例聊一聊净华寺白云居七星观那边年轻一代的高手,再谈论一下天华教主的武功高到了什么程度,最后对万宝楼跟锦绣山庄的财势表示一下羡慕,互相吹捧,乐此不疲。
    一位宾客忽的叹了口气:如今中原武林中年轻一辈,除了为官府效力的北陵侯之外,最厉害的三位,依旧出自七星观、净华寺和白云居,名门大派,果然底蕴深厚。
    兄台说的可是白云居杜姑娘,净华寺裴师兄,还有七星观的陆道长?
    宾客笑道:除了他们三位外,还能有第四人么?
    ——白云居杜姑娘大名杜静若,与净华寺裴向舟,七星观陆清都,并称为年轻一代的三大高手,这三家门派中虽然有不少出家人,但依旧沿袭老一辈的习俗,在小孩子长到一定岁数之前,不让他们早早出家,免得日后后悔。
    另一位宾客微微沉吟,道:江湖上能人众多,除了这三位外,也不是没有年轻高手。
    原先的宾客本待反驳,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犹豫片刻,低声道:兄台所言,莫非是‘无情剑’温公子?
    温飞琼年纪轻轻,剑术超群,有‘天风吹下步虚声’的名头,称一句年轻高手,也不算过分。
    听说温飞琼月前一人一剑上了玉虚观,连杀了观中三十多位弟子,又重创了玄净道长,最后竟大摇大摆地全身而退,实在叫人难以置信。
    ——玉虚观在中原武林中的名头,仅略低于三大门派四大山庄,真以底蕴论,还要在南家堡等偏远地方势力之上,那位无情剑能如入无人之地,想来自有其过人之处。
    孟瑾棠竖着耳朵,默默接受着四面八方的各种讯息——感谢路人们良好的信息交流习惯,让她每到一个人烟密集的场所,都能解锁部分江湖基础知识。
    忽然间,近百名仆役从角落中涌出,有序地撤下席上的杯盏,又将厨下准备好的菜肴流水般端上,厅内的说笑声渐渐静了下来,远处有钟声响起,一位穿着素色衣衫的妇人,携着三位年轻人自内间走出。
    妇人年岁最大也不过四旬,五官依旧保养得十分秀美,皮肤上不见半点皱纹,发型也打理得十分端正,所用簪环皆为银器,虽是喜日,脸上无甚笑容,举止投足间带着股矜重庄严之意,哪怕从未见过她的人,也能猜到对方就是南老堡主的孀妻,现任南堡主的继母。
    由于内力在听力上的强大增幅,孟瑾棠被动收集过南家堡的人员信息,知道当年的南老堡主曾经娶过三任妻子,其中发妻是现在这位南堡主的母亲,等发妻去世数年后后,又娶了一位续弦,续弦姓尤,是南二公子的生母,这位尤氏妇人生育后,身体一直病恹恹的,没过多久便去世了。
    南老堡主本来没打算再娶,但外出行侠仗义的时候,事急从权,将一位读书人的女儿扛出了险地,本来用抱比较合适,但为了避嫌,所以换了个更光明磊落点的姿势,毕竟按照武林中的习惯,拉拉小手这种等级的社交接触不会被人放在心上,奈何对方并非江湖中人,对社交距离的要求上,非常具有《庙堂之高》资料片的风范,南老堡主迫于无奈,只得结了第三回 婚,据小道消息称,在成亲前,南老堡主曾到道观里祈祷,希望千万别再遭遇丧妻之痛,可能是老天有眼,南老堡主很快就达成了自己的愿望——刚过三年,就因为练功走火入魔,而死在了新老婆前头。
    第三任南堡主夫人膝下有一儿一女,就是堡内的三小姐与四公子,两人自幼受到母亲的严厉管教,不太在人前露面,至于南二公子,因为父亲去世时年纪尚小,尤家便以担心外甥无人教养的理由,将孩子接回了家中,只偶尔才回一次永济城,最终在舅家的骄纵下,长歪成了现在的模样,不过外人也不好说尤氏是否对小孩子抱有什么坏心,毕竟他们的家族风格就偏向于地方豪强一类,长久以来,之所以始终没被判定为邪门外道,一方面是欺压对象大部分都是周围的江湖豪客,很少与普通百姓结怨,另一方面是门派位置偏僻,但凡没闹出什么太严重的事情,中原的各位侠士们,也懒得为他们专程翻山越岭来路见不平。
    本来三位年轻人都是混着站在一块的,但尤氏那边不太满意,表示二公子比其他两人年纪要大,按长幼有序的规矩,应当站在弟妹之前,做好为人兄长的表率。
    ……
    为人表率这点,不管是对作为表率的南二来说,还是对向表率学习的南三南四来说,都有点强人所难。
    寒风猎猎,积雪被风吹下,如碎玉一般飘洒在空中,此刻厅内厅外不知多少双眼睛都在暗暗看着主桌边的情况,南老夫人携着三个孩子入座后没多久,便有弟子通报堡主到了,大厅内瞬间鸦雀无声,安静得连细针落地的声响都能听见。
    第55章
    南洛,年三十二,南老堡主第一个孩子,南家堡本代的——
    长女。
    孟瑾棠在看清对方外貌的瞬间,才意识到自己以前居然一直没听到别人提及过这位南堡主的性别。
    南洛的眉目中带着一股英气,身姿挺拔,步履轻捷,气质十分飒爽,坐到主座上后,跟来访的武林同道们依次敬了三杯酒,立刻干脆地宣布宴会正式开始。
    孟瑾棠想,单从对方在吃饭前,没按照惯例来一个我先说两句的临时演讲,就显然是个实在姑娘。
    南洛如今的年龄也不算大,从南二、三、四的年龄推测,南老堡主死的时候,她估摸着也就是个十三四岁的妹子,搁江湖片场里,也就是个女娃娃,难怪尤家能有借口将二公子带走,自行抚养。
    大厅内外具是彩烛高烧,灯盏辉煌,除了厅内,厅外也摆了不少桌子,供随着成名英雄一同前来的普通武人吃喝,众位宾客推杯换盏,言笑晏晏,一时间极是热闹。
    尤家舅父举起酒杯,走到主桌那边,笑道:今年是武会之年,又得看大侄女你力战群雄了!
    孟瑾棠注意到,他话中提到了一个又字,倘若不是随便说说的话,那就代表,南堡主本人曾经有过一段力战群雄的过往。
    南洛与尤家舅父寒暄了几句,互饮一杯,周晨觑着时间差不多了,堡内弟子举着托盘走来,托盘中除了杯盏之外,还有一个中型酒瓮,旁人偶有留意,发现对方虽然手中托着重物,但从肩到臂,再从臂到指,俱是纹丝不动,基础功夫显然扎实至极。
    弟子将酒水奉上,大旗主高勋亲自执壶,为堡主满满倒了两杯酒。
    ——高勋论地位,仅在副堡主周晨之下,看年龄,比之南洛还要大上近二十岁,但神色间恭谨异常,显然对这位堡主十分钦佩。
    宾客中,有人谈起这位大旗主的往事,说是对方年轻时气魄雄壮,曾与兄弟们在七天之内,连挑了十个贼寨,数年前鬼哭寨的大当家对掖州有所觊觎,又害怕吞不下这块肥肉,还拉了老冤家阴风寨一块动手,结果再离永济城还有五十里路时,便与提前收到风声的南家堡弟子正面相遇,当时带队之人,便是大旗主高勋,全程不用南堡主亲自出马,他便将人轻轻松松打发了回去,一生中,类似的经历数不胜数,乃是一位了不起的英雄好汉。
    万旺德低声:在下曾听家中长辈提过,高旗主夫妻二人皆曾受过老堡主救命之恩,所以对南家堡忠心耿耿,他膝下只有一个女儿,也被如今的南堡主搭救过性命,双方的关系极是亲密。
    南洛走到南老夫人面前,举杯敬酒:祝老夫人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她言语中恭敬有余,但亲密不足,只称对方老夫人,却不喊母亲,在场宾客有人注意到南洛言语中的细节,倒也能够理解——两人名为母女,实际年龄也差不了几岁,以老夫人相称,也是避免双方感到尴尬,但南洛神色间既沉稳,又不乏江湖人的意气风发,与在家中闭门静居的继母相比,倒真像是两辈人。
    南老夫人接过酒杯,用杯沿略沾了沾唇,表示喝过,她看了看南二公子与自己的一双儿女,目光忽然恍惚了起来,半晌后叹了口气:一转眼,孩子们都长大了。
    南洛闻言,回想起当初守业的艰辛往事,也是颇为感慨。
    两人温温和和地说了几句话,南家堡的亲近下属看了,心中颇为纳闷——南老夫人年少丧夫,一年间难得笑容,像今天这样聊上一小会,已经算是兴致高昂。
    周晨等人心想,虽然自老堡主死后,老夫人就不怎么理会旁人,但眼见三小姐与四公子已经长大成人,比起以前,脾气自然慢慢慈和了一些,也觉得十分高兴。
    等到南洛向继母敬完酒之后,尤家舅父一个劲地给外甥使眼色,南二面带畏惧,犹豫许久,才勉强站起来,给长姐敬了一杯酒。
    本来三小姐跟四公子也要一起敬酒,却被拦下,尤家舅父笑:先是哥哥,再是弟弟妹妹,一个个来,岂不显得次序分明些?
    周晨等人皆是老江湖,一听便知,尤家是在暗示南二公子位于三小姐与四公子之前,若是三小姐与四公子长大成人,能够插手堡内事务,那么二公子自然也需占据一席之地。
    还有人更想深了一层——南堡主目前尚未有弟子传人,若是南二公子在姐姐之前成婚,有了子嗣,岂不影响南家堡的继承问题?
    万旺德轻声感慨:南家堡下一代尚无可传之人,难怪旁人多少动了些心思。
    左陵秋看了师侄一眼,示意他莫要在酒席上多谈主人家事,但看神色,对万旺德口中所言,也是颇为赞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