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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节

      吓得孟茯连退了两步,只听沈先生喊着她:“这样看,是不是更好看,嗯?”
    “额?”孟茯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猛地摇着头,“没有,不是,我就是……”她怎么发现舌头打了结,怎么说好像都不对。
    这时沈子房却轻轻笑开,俊美的眸子里好似那灿烂星河一般,“你放心,我们既有婚约在身,旁人与我来说,就是闲杂人等。”
    孟茯想解释,肯定是若飞那混小子说了什么话让沈先生误会了。
    可沈子房并未给她解释的机会,上前一步握住她的手,“走吧,这些天我们在老树上搭了个棚子,坐在上面看得极远。”
    孟茯想要挣开,可沈先生的手暖暖的,她又有些舍不得,就这么犹豫一下,就被他牵着走了。
    村口的老树下,搭着一架□□,不过沈子房并未爬那□□,走到树下没等孟茯反应过来,一把搂住她的软腰,直接越了上去。
    孟茯哪里顾得上他揽在自己腰间的手臂?只惊讶地看着自己离地面越来越远,这地心引力呢?不科学啊!
    可是转而一想,这哪里有什么科学可言,自己都穿到了书里,那套理论可以不用管了。
    此刻与沈子房并肩坐在这可遮风的小棚子里,放眼望去,四处皆是一片焦黄,干冷的风时不时卷起一堆黄沙。
    沈先生忙将手臂抬起,挡在她的面前。
    “天灾之下,一切生命都显得这样渺小。”也不知是这些日子一直在村里,虽也不见一丝绿,可视野也没有那么广阔,如今坐得高,看得远,心里也不由得多了些许的恐惧。
    “正是如此,才要好好地活着。”沈子房才说了一句,这风又卷起黄沙,他忙又给孟茯挡住,“罢了,我送你下去,你回去休息吧。”
    本来是想着孟茯在那村子里也闷了这么些天,打算让她坐在这里吹吹风,每曾想老天爷这样不地道。
    孟茯回来,还没到她家临时住的房门口,就被秋翠悄咪咪拉了过去。
    “怎么了?”她见秋翠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便低声问。
    秋翠将她拉回了屋子里,脸上逐渐露出些委屈,“阿茯,那柳家姑侄俩不是东西。”
    “怎了?”孟茯心头一跳,莫不是她知道王春桥给那姑侄俩打水一事?
    却只听秋翠怒声说道:“王村桥那个天杀的,他居然把我辛辛苦苦攒下来的银钱给了那姑侄俩。”
    孟茯记得,秋翠不是将她的银钱都埋起来了么?“你上次不是跟我说埋起来了?”当时刚闹饥荒没多久,想着这钱财虽然没多少,但真熬过了这饥荒,到时候还能用得上,但放在家里也不安全,带在身上也不方便,所以就找个小坛子装了,挖个坑埋起来。
    孟茯嘴上说着不用,其实她自己也偷偷将买粮食剩下的二十多两银子和一些散碎铜板挖了坑藏起来。
    秋翠一边哭一边说:“我是给埋起来了,就跟王春桥那砍脑壳的说了,可方才我是想着今天过年,就出去走一走,正好看一看我的钱,却没料到那姑侄俩居然已经给挖了出来。”
    “她们在我家里洗碗收拾桌子呢。”孟茯想着自己去村口也没多会儿,她们姑侄还要收拾灶台,没怎么快吧?
    “那都是精细的人,哪里做得来这样的粗活?你和沈先生前脚一走,那姑侄俩就扔下走了。”秋翠越说越是生气,“我上去要钱,那婉儿丫头却说是她们不小心发现的,那银子便是她们的了,上面也没写着我的名字,只是要就给我。这是什么道理?明明是我的银子,反而还成了她们给我的,你说气不气人?”
    “那你怎么说是春桥哥告诉她们的?”孟茯其实也拿不定主意,到底是不是王村桥说的,但想着王春桥虽然是有些小小的色心,但应该没这么没分寸吧?
    秋翠将那王春桥骂了一回,不知想着了什么,觉得委屈,又哭起来:“我实话与你说了吧,自打这姑侄俩来了没几天,我就发现他不对劲了,也是怪我是个蠢人,竟然一点都没有发现,还待她们姑侄俩真心诚意的,你不晓得好几天前,那挨千刀的就给这姑侄俩打水,我顾着他的颜面,没当着孩子们的面说,只私下里提了两句,他反而数落起我的不是来,还道这姑侄俩是富贵人家的小姐,做不了那等粗活,我们是庄稼人,随手帮一把的事儿。”
    孟茯心中有些惊讶,秋翠一项在她眼里是个泼辣厉害的,但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秋翠居然早就知道了,还能忍到现在不发作。
    若是自己的话,早就将这母女赶出去了。
    一时又十分不理解她,“你既晓得了,为何还要假装不知道?今儿若不是碰着她们挖了你的银子,你是不是也打算一直就这样瞒着?”
    秋翠擦着眼泪,“我又有什么法子,我与王春桥快十年夫妻了,现在肚子里又有孩子,我与他撕破了脸,他若真不要脸面,跟了这姑侄俩走了,我和孩子们如何是好?”
    说着,看朝孟茯:“我没有你年轻漂亮,天下间也没有第二个沈先生这样的老实人了,为了孩子我也只能忍着。何况我想着,那姑侄俩不过是戏耍他罢了,真熬过去了,她们便要城里去,哪里看得上他一个泥腿子。”
    孟茯心里五味陈杂,替秋翠不值,听到她的这些话,想要骂她,想要点醒她,女人当是靠着自己才是。
    俗话说的好,靠山山会倒,靠人人会跑,到底还是要自己手里攥着钱,不然想要和离的底气都没有。
    可是这些话说出来,在秋翠的面前都苍白无力得很。
    她没有任何手艺,除了种地她不会旁的,而且还怀了孩子,能做得了什么?
    自己若去说这话,便是有些站着说话腰不疼的意思了,自己好歹还有这点医术傍身。
    所以心里的怒火燃烧了半响,最后也只化为一句:“银子拿回来了么?”心有余力而不足。
    秋翠抽啼着:“拿了,只是和他吵了一回,他恼了,另外带着那姑侄俩去别的房屋,准备自己开火做饭。”
    “粮食从哪里拿?”孟茯问,这才是最关键的,秋翠家的地窖里可没有多少余粮了。
    秋翠骂了一句:“他个不要脸的,少不得是要管你借粮食了,你到时候别应他。”
    孟茯怎么可能借粮食?别说王春桥是借给那柳家姑侄俩,就算是借给他自家吃,孟茯都要再三斟酌。“嗯,我晓得了,你也先不要难过,顾着身体一些,我回去收拾碗筷。”
    孟茯前脚才到家里,是若飞带着若光在收拾,见了她还没说上两句话,王春桥就来了。
    第30章
    孟茯哪里还不知道往他来做什么?多半就像是秋翠说的那般,来借粮食的。
    果不其然,他对那姑侄俩是当真上了心,这客气话都没说一句,就直接进入了正题,“阿茯妹子,你那还有不少麦子和高粱吧”
    “我这里有多少王大哥你不知道吧?家里这么多张嘴,这镇子又要顾着你家那头,也撑不了几天了。”孟茯因着他如今的行事,自是没有什么脸色给他。
    那王春桥似也不在乎,只嘿嘿笑道:“我知道阿茯妹子你是做大夫的,心肠最软了,既然如此,以后往我家那边送的,莫要送过去,我亲自来拿就是了。”
    他亲自来拿?是直接拿去给那柳家姑侄俩了。孟茯不知道是这王春桥色迷心窍,还是那姑侄俩太厉害了。
    常言道是温饱思□□,如今在饿饭,他还有心思去花前月下。
    “王大哥你既然来了,我也正好与你说一声,以后便给不了,地窖里已快空了,昨儿晚上我还在与沈先生商量去山里冒险挖树根过日子呢,你们可要一道?”
    王春桥听到孟茯的话,愣了一回,“你那地窖里不是还够着吃几天么?怎么这样小气,给我十来斤粮食怎么了?大家乡里乡亲,又是这样要好的邻居。”
    他说这话的时候,有些生气,似乎孟茯天生该欠他一般。
    孟茯到了这里之后,很少跟人发生口舌,便是叫姜家前前后后算计了那么多次,她因为担心给几个孩子树立了不好的形象,是小心翼翼夹紧尾巴做人,一点坏心思不敢有。
    可是如今听着王春桥这话,她恍然反应过来,有时候行好事不见得别人会将你做好人来待的,他们只会觉得你好欺负。
    就如同现在的王春桥一般,开口给自己要起粮食那样理所当然,不给他的话,似反而成了自己的不是。
    所以归根究底是自己错了,善良需有度,一味做好人,只会让人觉得自己是软包子好拿捏。
    当即便冷下脸来,将手里的锅铲扔到灶台上,“王大哥这话倒是好笑,咱们也不过是邻居罢了,你便是我的亲兄弟,也不该这样与我要粮食,何况我自己家都要饿肚子了,凭何还要给你”
    王春桥也不是傻人,当然看出来孟茯生气了,讪讪嘀咕了一句:“你不是还够着吃几天么?”又想起自己给那柳家姑侄保证,一定给她们弄到粮食,他实在不想叫她们失望。“我去地窖里自己拿了,懒得跟你说。”
    这不就是简直跟强盗无疑了么?简直就是升米恩斗米仇,孟茯顿时给气得浑身发抖,“王春桥,你给我站住,你若是敢去,我就……”她急得捡起灶膛边的小板凳,作势要朝他砸去。
    王春桥皱着眉头,五大三粗的根本就不在乎,也不相信她会砸,嘴里只回骂着:“婉儿丫头说的对,你就是个表里不一的臭娘们,也就是沈先生读书读傻了,才会被你骗了。”
    孟茯本来还真是吓唬他的,但是听到他这话,顿时气不到一处来,也管不得砸伤了秋翠会不会恼怒,直接就将小板凳扔了过去。
    然后还真给砸中了。
    王春桥被正面打了个结实,又是打在脸上,当即双手捂着脸跄踉退了几步,便绊倒在地上。
    屋子里的几个孩子早听着王春桥要来要粮食,到后面直接要去硬扛,就有些不高兴了,心说王叔怎么变成了这样?
    后来又听他骂孟茯,哪里还能忍得?
    所以现在见孟茯动手了,几个孩子想都没想,也管不得旁的,直接拿起能拿的往王春桥身上招呼去。
    王春桥这会儿躺在地上呢,纵然是个大男人,可也招架不住,又怕再闹下去引了隔壁的儿子们出来看到不好,狼狈地爬起来,忙跑了。
    孟茯见他落荒跑了,但仍旧不解气,不过见着孩子们无条件地跟自己站在一处,心里到底是有些安慰的,没白疼。
    但地窖入口王春桥知道,纵然是有锁,他也能轻而易举地砸了,自己总不能一直去地窖那里守着吧。
    便朝若飞吩咐道:“你去跟沈先生说一声家里的事儿。”
    若飞不敢耽搁,叮嘱了若光和萱儿几句,忙朝村口跑了去。
    而这王春桥叫孟茯和孩子们打了一顿,小孩子们倒是没真伤着他,就是孟茯真的狠心,那小板凳砸得他半张脸疼,现在肿了老高。
    他愁眉苦脸地到了柳烟姑侄俩这里,柳婉儿正坐在门槛上等他,远远见着他空着手回来,就同屋子里的柳烟嫌弃地说道:“我就说他拿不回粮食,那孟茯可不是个简单的。”
    柳烟对王春桥是抱着希望的,她心思虽在沈子房身上,可现在最要紧的,还是能活下去,所以也不敢继续在沈子房身上浪费时间,只继续哄着王春桥。
    如今听到柳婉儿的话,忙走出来,果然见王春桥空着手,心顿时凉了半截,“婉儿,咱们怎么办?”
    从秋翠家搬了出来,这里另起炉灶,却没有粮食。
    “容我在想想,姑姑你且忍一忍,咱还用得着他,我去那头看看。”柳婉儿起身便去,与那王春桥正面打了招呼,一派天真无邪的样子,“王叔叔你没事吧?快些去叫姑姑给你擦一擦。”
    王春桥抬着手臂挡着脸,“我没事,你玩儿去吧。”
    两人就此檫肩而过,柳婉儿直接到了孟茯家门前,招手便要喊萱儿去。
    不过萱儿虽年纪小,但脑子也不傻,她当时可清清楚楚地听到王春桥讲,柳婉儿说阿娘表里不一。
    因此并没有像是从前那般,她招手就屁颠颠跑过去,反而冷哼一声,别过身进了屋子里去。
    柳婉儿见了,眉头皱成一团,正要进院子,就见若光来了。
    她心里一喜,忙要去打招呼,却发现若光神色有些不对,不等她开口,那若光就蛮横地将辕门关起来,“你走,小狐狸精。”
    若光到底年纪大一些,如今哪里还看不出来王春桥是被柳婉儿的姑姑柳烟迷住了。
    所以柳烟是大狐狸精,柳婉儿自然是小狐狸精。
    柳婉儿碰了一鼻子的灰,想着不应该啊,就算她和姑姑搬出去,若光他们生气了,但也不会不给自己解释的机会啊。
    所以便以为是孟茯跟着几个孩子说了自己的坏话。
    她有些不甘心,越想越气,走了又倒回来,趴在篱笆后面,只瞧见院子里这会儿就孟茯一个人。
    她刚想冒头上去质问孟茯,忽然见到孟茯脖子上戴着的玉佩从衣襟里滑落了出来。
    心止不住兴奋地狂跳,是那块玉佩!
    这贱人,怎么偷了她阿娘的玉佩?难怪自己看孟茯就不顺眼,原来如此。
    话说柳婉儿瞧见的玉佩,是孟茯贴身的物件儿。
    孟茯穿越来的时候,原来的孟茯也收在包袱里了,打算拿去当了换银子,跟货郎远走高飞。
    但因为孟爷爷留下的,孟茯怎么可能还拿去当了,自然是留了下来。
    这会儿她察觉到有人盯着自己胸前看,垂眸一瞧,原来是玉佩滑落出来了,忙给放回去。又见柳婉儿鬼鬼祟祟蹲在篱笆外,心里有种十分不安的感觉,“你在这里做什么?”
    柳婉儿见自己被发现,忙拔腿就跑,只是满心满眼都是孟茯胸前戴着的那块玉佩,那是她的,她要想办法拿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