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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节

      说到这就不得不提一下楚尘远神奇的体质了,指甲软,耳根子软,头发也软,基本上在小世界中,只要江封好感度刷的足够高?,就会被肆无忌惮地玩手捏耳撸头毛。
    倒是江封,指甲硬,耳根子硬,头发也硬,哪都硬。每当对方想要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的时候,江封就会配合地张开怀抱让对方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很快江封就会因为“摸哪哪都硌手”而被抛弃到一边。
    这会?儿小男孩正在跟一个拎着工具箱的维修工争执着什么,江封在一旁打着哈气,有?一搭无一搭地听着。根据二者的对话,应该是这个手里拿着钳子的维修工,修东西的时候工具乱丢,成功地绊倒了小男孩。
    估计也是运气不好,绊倒之后小男孩的手一撑地,指甲刚好就杵上一边金属工具的缝里了,结果自然不难想象,就算江封再天赋异禀,指甲再结实,在金属跟前也得跪。
    江封在旁边找了个矮墙,坐在上面晃着腿看戏。
    不得不说小时候的他,真的对得起年少?无知四个字。对面可是一个又高又壮的成年男性,手里还拿着家伙,而他呢,小屁孩一个,又矮又瘦,惯用手还受伤了。
    维修工看上去显然已经烦的不行了,就这样他还敢拎着流血的手腕跟前送,不是白给么。
    五岁版本的江封,这会?儿想要维修工带他去医院。
    一听到医院二字,维修工脸色就是一变,随后表情缓和了不少?,招招手让小男孩过来,说是要查看伤势。
    结果江封就看着,小时候的他傻不拉几的,真就凑过去了,看的江封是一阵扶额。
    不过凡事都要往积极的一面去看,江封默默感叹着,原来他也有?过天真烂漫的时光,挺好。起码五六岁的时候,看着还挺正常的,不是个小疯子。
    这算是个好消息,这样一来他的疯就应该不是基因造成的,大概率也不会?传给?下一代,挺好。
    虽说他肯定没有下一代,但大约最?近带着个假球带习惯了,有?时候总会想些有?的没的。
    江封继续在矮墙上晃腿看戏。
    这会?儿维修工拧开了一瓶水,正在给小男孩冲洗伤口。小男孩疼得直缩脖子?,眼圈有?点红,但是并没有哭,只是咬着干裂的嘴唇不说话。
    手指上的血液冲洗下去之后,就能看清伤口的情况了。维修工拽着小男孩的手,左看看右看看,随后拍了拍小孩的肩膀。
    “别担心啊,叔叔以前也受过这样的伤,知道怎么处理?。”
    小男孩半信半疑地看着眼前的维修工,不过并没有?抽回自己的手。
    接着,一直在侧面围观的江封,就看着维修工摸向了别在腰上的钳子。
    钳子伸到跟前的时候,小男孩都还没反应过来。直到钳子的前端尝试要对准手上的指甲,小男孩才?挣扎着想要把手抽回来。
    但那可是一个成年男性的禁锢,一个半大的孩子,怎么可能挣得开。
    所谓的“处理?伤势”的过程,还是挺血腥的,不过江封并没有?错开视线,尽管被处理?的,是小时候的自己。
    拔下来的那一瞬间,小男孩整个人发出了声嘶力竭的惨叫,随后泪水夺眶而出,跟拧不上的水龙头一样,眼泪哗哗地往下淌。
    “去医院也是这流程,”维修工松开了小男孩的胳膊,嫌弃地擦着手上的血,“我这可为你省了一大笔治疗费。”
    小男孩被松开了胳膊,整个人瘫软在地上,左手攥着右手手腕,看着自己血淋淋的指甲,一直在尖叫,边哭边叫。
    很快就有?大人的吼声传来:“谁家孩子?这么吵,没完没了还!”
    『我之前说什么来着,』江封依旧在矮墙上看戏,『这反应才?能对得起拔指甲的痛感,相比之下我拔那些鳞片,就跟修眉的时候拔眉毛一样,根本不值一提。』
    一句话说完,江封等了半天,也没听见10587有?回音,这才?想起来现在他还在梦里,哪来的10587。
    江封不由得叹息,这情形没让10587看到着实可惜,不然对方一准缩着爪子嚷嚷:“疼疼疼,看着就好疼!”
    维修工很快就收拾好了手上的工具,厌弃地看了小男孩一眼,随后转身离开了。对方似乎根本不在乎会?被这孩子的家长找上门,因为小男孩看上去就不像是有大人管的样子。
    小男孩这会?儿不叫了,只是坐在地上哭。江封在旁边百无聊赖地看着,似乎对于小时候的自己还没有哭完有?点不耐烦。
    他感受得到,潜意识中的自己,想要通过梦境与现实间微妙的联系,以一种?不那么生硬的方式,让他回忆起过去的一些事情。
    不过江封一直觉得,没必要这么和缓,就算一瞬间让他恢复所有?的记忆,也根本不是什么问题。
    更何况拔指甲的这一段,他其实是有印象的。有?些回忆,不单是存储在大脑中,而是融在了血肉里,刻在了骨髓中。
    即便大脑中的那段记忆已经不在,即便不知道事件的前因后果,但是指甲被扯下那一瞬间的感受,江封一直都记得。
    这也是为什么,江封之前可以大言不惭地,吐槽纪录片的制作组“一看就没被人拔过指甲”,毕竟他可是真的被拔过的。
    如果扯鳞片跟拔指甲,真的是同样的痛感的话,那他必然好好护着自己的鳞片,换一种?方式给?楚钦宇上演苦情戏的戏码。
    毕竟他只是疯,不是傻,如果有?的选的话,才?不会?上赶着让自己疼到那个份上。
    五岁版的江封终于哭够了,从地上站起身,一边吸着鼻子一边举着血淋淋的手往回走。成年版的江封这会?儿也翻下了墙,在后面慢悠悠地跟着。
    倒不是江封想跟着,毕竟用指甲想想,也知道后面大约不会?有?什么美好剧情。但他现在的状态,就像是游戏中自动跟随玩家的npc,想不跟着都不行,有?一道无形的力拽着你往前走。
    小男孩回到了家,或者说回到了一个应该算得上是家的地方,冲着一个女人,喊了一声舅妈。
    女人显然被小孩的手吓一跳,捂着嘴小声地叫了一声,放下手中的汤勺,双手在围裙上抹了两下,想要上前查看。
    结果女人刚到跟前,有?个男人过来了,似乎是听到方才那一声惊呼之后过来查看情况。男人看到小男孩的手之后,就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拽着女人的胳膊不让她靠近小男孩。
    “你又不是医生,看也是白看。”男人语气不善,“给?他自己拿水冲一冲就完事了,不用去医院,他娘给?他留下的钱,只给他吃饭的,可不包括看病的钱。”
    女人似乎想要说什么,结果被男人拽得一个踉跄,“你跟他废什么话,给?他一口饭吃已经是咱们仁慈了,他要是不淘气,手能成这样?行了,饭做完了么,咱闺女闹饿闹了好半天了。”
    接着男人把一个已经有点凉了的馒头,塞在小男孩手里,“出去吃,别让晓晓看见你的手,怪吓人的。”
    “晓晓啊,”一转头,男人就拔高?了嗓门,一边往碗里盛鸡蛋一边冲屋里嚷嚷,“爸爸今天专门给你买了双黄蛋,开心不开心?”
    说完男人便一路小跑地端着碗,冲回客厅了。
    女人看着锅里鸡蛋一个都不剩,叹了一口气,拿过一只碗,盛了一勺汤,放在男孩跟前,也转身离开了。走的时候,有?意无意地,关上了房间的门,留男孩一个人在院子里,举着染血的馒头,怔怔出神。
    门里,是男人呼呼吸着气喊烫的声音,刚煮好的鸡蛋太烫手,剥的时候不免抓耳挠腮的。小姑娘被逗得咯咯笑,女人在一旁柔声说着“好了别闹了”之类的话。
    门外,是男孩无声地抱着膝盖坐在台阶上,馒头被丢进了碗里,起起伏伏的。
    江封无言在一旁看了大半天,也不知道该发表点什么感想。这是他的记忆,也就意味着他什么都改变不了。
    他说话没人能听见,碰倒东西也没人会?看见,就算现在冲进屋把所有?的鸡蛋都砸了,几秒钟之后一切都会恢复原样,其乐融融的一家人根本觉察不到他。
    实在不知道干什么,江封只好伸手去摸了摸小男孩的头发。小男孩自然是什么反应都没有?的,倒是江封,一边摸一边摇头。
    他终于明白楚哥摸他头的时候,是怎样的一种?感受了,就俩字:
    扎手。
    视线一晃,江封来到了一张桌子?跟前。
    好吧,他还是没有?醒,这显然是另一端记忆,只不过这次他终于是第一视角看世界了,而不是像方才那样,全程旁观。
    楚尘远这会?儿就坐在桌子?的另一边,两个人应该是吃饭吃到一半,于是江封第一视角围观了半天自己吃饭。
    看得出来,这顿饭只有江封在好好吃,楚尘远全程在旁边吹胡子瞪眼,脸上写着“我现在没有?把你按在地上,是我对这个世界最?后的温柔”这样长长的一句话。
    桌子?这边的江封显然没有?理?会?对面人丰富的情感,眼睛只看得到桌子?上的两菜一汤。
    芹菜炒腊肠,山药炒木耳,西红柿鸡蛋汤。
    安静的房间里,只听得到江封嚼完芹菜嚼山药,嚼完山药嚼芹菜,咔擦咔擦,咔擦咔擦咔擦。
    声音不大,但是侮辱性极大。
    气得一边的楚尘远把筷子都放下了。
    “吃完了?”江封喝完最?后一口汤,伸手去拿对方的碗筷,“那我洗了啊。”
    楚尘远拍着桌子?就要站起来,结果动作进行到一半,突然抓住了江封的手。
    “你这手怎么回事?”
    “哦这个啊,”江封偏头看了一眼,“下午上体育课让人踩了一脚,没事。”
    “什么玩意?!”楚尘远声调一下子?就拔高?了,“踩了一脚你跟我说没事?走走走,换衣服跟我去医院。”
    “校医看过了,说没伤到骨头,养两天就好了。你要是真想帮忙,不如……”江封把碗筷堆在楚钦宇跟前,“让我专心养手,你把碗洗了?”
    “洗就洗,”说着楚尘远把碗筷摞在一起,“多稀罕让你洗碗一样。”
    就这样,江封怔怔地看着楚尘远真的跑去洗碗了。
    楚尘远往百洁布上倒着洗洁精,“你这什么表情,没见过帅哥洗碗?”
    “我其实就是跟你开个玩笑,”江封把百洁布抢过来,“行了,我来吧。我拿的了筷子就洗的了碗,哪有干吃饭不干活的。”
    接着,他很轻很轻地感叹了一句,“毕竟我也就这点用途了。”
    声音太轻了,理?论上只有他自己能听到,但也不知道楚尘远的耳朵是怎么长的,愣是听见了。
    “江封,你刚刚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我刚刚没说话,”江封装傻,“是你耳鸣吧。”
    “我听见了,”楚尘远把百洁布重新抢回来,还拉着江封手在水龙头底下冲了冲,“你是觉得,我管你吃管你喝,就是为了图你能帮我干家务么?你手伤了,帮不上忙了,我就不要你了?”
    “我没这个意思。”
    “我看你就是这个意思,”楚尘远哼哧哼哧刷着碗,“真以为我稀罕让你干这点家务活?还不是你这小子,多给?你夹一块肉,你就给我露出一副‘我不配吃肉’的表情,我才?找点事让你干?”
    “别人都说你脑子?有?病,我之前还不认同,现在我觉得你脑子?就是有病。”
    “成天脑回路山路十八弯的,我打喷嚏换个方向,叫你看见都得在旁边闷头想半天,为什么今天方向跟平时不一样。”
    江封都听笑了,“你这说的也太夸张了。”
    “一点都不夸张,”楚尘远甩干了手,推搡着江封,“滚滚滚,别站这碍眼,回屋吃你的药去。”
    “吃完药老实看书,手都那样了就别写作业了,回头我跟老师解释。还有?,今天别让我看见你在外面晃,翘课出去打工的事回头再跟你算账。”
    视野内的场景再次变换。
    似乎是因为这次踩到手,让他尝到了甜头,随后江封就目睹了自己“洗菜刀的时候被划伤”,“下雨天骑车掉进水沟”,“冬天在冰面上摔了个大跟头”的全过程。
    这些意外,闪回一样,飞快地在江封眼前掠过,无一例外的,全都不是意外。
    大多数基本上都是看着特惨实则无伤,全靠他个人精湛的演技才?在楚尘远跟前蒙混过关。
    最?后,画面停留在楚尘远给?他处理?着腿上的伤口,这次是真的见了点血,不过也只是破皮。
    “怎么感觉别人家孩子?成天上蹿下跳的也没出什么事,反倒是你,三天两头总摔跤,”楚尘远一边消毒一边抱怨,“要不咱们去医院给你检查一下小脑?别是平衡性出了问题。”
    “没有的事,”江封心虚地将腿收回来一点,“估计是膝盖的伤没好全,一直有点使不上劲,所以容易摔。”
    膝盖的伤,指的是雨夜中猥琐男冲着江封膝盖的那一下。那一下着实不轻,没人能保证不留下点什么后遗症。
    “算了……”楚尘远叹气,“附近医院也看不出什么所以然来,等哥攒点钱,咱们坐火车去大医院看。”
    “不用,浪费那个钱做什么,嘶……疼,你轻点。”
    绷带的触感从腿上传来,有?点痛,江封本能地闭了一下眼睛,再睁眼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