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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指针转向一点,距离江舟的十八岁生日已经过去了整六十分钟,宋眠忙不迭掏出礼物盒子:“哥,生日快乐。”
    礼物很平常,是枚普通的耳钉,和他耳朵上戴的那只是一对。他的是星星,江舟的是月亮。
    江舟没有耳洞,拿着耳钉在宋眠另一只耳朵耳垂比划来比划去,啧了声,说他戴这枚月亮的也挺好看。
    宋眠就哈哈笑,笑着去抢他手里的丝绒盒子,脑袋乱顶他肚皮。
    两人都不是在意形式的人,生日也是平凡的一天,和平时的“每天”没有任何区别,并没有必要花心思来特殊纪念。
    “以后不许擅作主张。”
    江舟抓着宋眠的手,手指在皮尺周围捻磨。他盯着纹身看了有一会儿了,嘴唇张合好几次,最终就吐出了这么一句。
    寒假到现在不过二十三天。
    二十三天。
    京市晴了五天,阴了八天,其余都是雨夹雪。他本来不清楚这些,是宋眠每天视频时念叨的,说天气预报说的。
    宋眠说,他就听,至于天气预报准不准,他其实没在意,所以到底有没有出五天太阳,他不知道。就像他不知道,宋眠瞒着他偷偷去纹身了一样。
    那个纹身,小小的图案,那黑色的一小块,幼稚的简笔画,是他。是宋眠刻在身上的,隐晦的,关于他的印记。
    “不好看吗?”宋眠转动了下小臂:“我觉得挺酷啊。本来想纹你名字,后来一想,太直白了,要脸。”
    “疼么。”
    江舟的眼睫细密又长,在光影下掠过一道短暂的阴影。
    “还行吧,跟蚂蚁咬似的……”宋眠心不在焉地晃了晃腿,看了眼江舟,话音一转:“挺疼的,师傅说打麻醉影响最终效果,我都没打麻醉。”
    宋眠不忍疼,丁点大的伤口都能嗷出首山路十八弯来。江舟指尖在皮尺上摩擦,闻言没应声,原本冷质的真皮手链被他磨得温热。
    “今天和你一块儿去局子那两人是谁啊?”
    过了片刻,宋眠想起白天在警局见到的金发男人,具体长相忘了,就记得那头飘逸的长发,骚里骚气的。
    “我哥。”江舟说。
    对上宋眠疑惑的神情,简短解释道:“两个都是,一个亲的,一个表的。”
    “哪个是你亲哥?”宋眠懒散地仰躺,侧脸靠在枕边,很是放松:“头发长点的那个还是个子高点的那个?”
    “穿西装那个。”江舟跟着躺下。
    “我看你和他们长得都不像,”宋眠回忆了下哪个是穿西装的,遗憾没对上号。他嘴唇贴过去在江舟鼻梁碰了一下,说,“你长得比你哥好看,这算是基因突变么?”
    这张床上有两个枕头,宋眠把另一个扯到了后背挤靠着墙。他俩靠的是一个枕头,两颗脑袋离得很近,说话时炙热的鼻息浮在耳边。
    宋眠讲话很快,舌尖隐在殷红的唇里若隐若现,热气在脸庞徐徐扫过,江舟喉咙倏地变得干涩。
    敛回走远的心神,飞快垂眸瞥了他一眼,拢起被子把人罩住,说:“辩证法和形而上学的观点……”
    还正打算伸手比划的宋眠:“……”
    隔天大清早,宋眠裹着棉袄哆哆嗦嗦的去了机场。
    出酒店门时,他在大门口瞥到了一辆低调的银灰色宾利,在发觉他的打量时,车后座窗边坐着的男人淡然地将视线投向他。
    面无表情,嘴角略微向下弯着,是副冷硬的长相。宋眠没多想,和江舟一前一后上了出租。
    除夕当天的首都机场依旧人来人往,候机厅人满为患,可以说是爆棚。
    大厅里播报航班的女音不曾间断,字正腔圆的普通话混在往来人群的家乡话里。
    显示大屏滚动播放着航班信息,行人停停走走,电扶梯挤得得三个人并肩站一排。
    为了能多和江舟待会儿,宋眠没进候机室,拉着人在安检口缩着脖子聊天。
    “寒假作业按我说的进度写,”江舟一路叮嘱:“数学不会的留着,或者直接发我微信。”
    自从放假后分隔两地,江舟的微信也活跃了起来,主要的聊天对象就是眼前这位吊儿郎当学术不精的男朋友,主要的聊天内容也和学习相关。
    聊天记录一拉一大串,在一众密密麻麻的解题思路里偶尔夹杂一两个渗人的,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的(微笑)表情。
    “不会的岂止是数学啊。”宋眠歪着身子去蹭他肩膀,嘟囔:“还不如直接把我打包发你微信呢,天天骚扰你。”
    颈窝被乱乱的头毛刺得泛痒,江舟笑了笑:“贫嘴没用,开学我要检查。”
    “……哦。”
    宋眠进候车厅进得晚,VIP贵宾座早没了。年节的车站通常堵着一大帮归心似箭的漂泊游子,每个人脸上都是掩不住的,满溢的喜悦。
    宋眠把自己缩在角落,整张脸掩在帽檐下,口罩里。本来是副自以为含蓄的打扮,没想到引来了两个满脸羞红的女生求合影,言语间的激动让宋眠反应过来,这是把他当成哪个明星了。
    于是他更低调地缩在这块最边缘的铁椅上,看距离登机还有半小时,玩了会消消乐。
    笃笃——
    一根木色长棍敲击着地面,就在宋眠眼尾,余光晃到一眼,他下意识抬头,就见一个体型瘦弱,头发凌乱的男人拄着个拐杖站在他面前,佝偻着身子,鼻梁上还嫁了副墨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