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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节

      宋渝笑容温暖,态度诚恳,先礼后兵是她的一贯作风。
    可惜,在华红梅眼里,这些都是挑衅。她专心致志,把图章多余的印泥擦掉,然后仔细的收进铁盒子,盖紧。
    “宋渝是吧,你可真是赶巧了。要是再晚一天,我就录用廖霞当我们学校的代课老师了。”
    她把铁盒子塞进抽屉,“咔哒”,落锁。抬起头,她又笑眯眯的说道,“宋渝,你可能不知道,这廖霞家,条件太艰苦了,没想到……宋渝,你是不是走了什么后门?”
    “原来我的顶替证明,是走后门吗?”宋渝掏出证明,泫然欲泣:“那我要去找教育局,找县政府,总不能让华校长担这个责任。”
    “不是。”华校长皱眉,这个宋渝是故意的吧?她深吸一口气,这才压住火气,“宋渝,宋老师,我没有这个意思。我是说,廖霞比你更需要这份工作。”
    “原来工作是谁需要就给谁的吗?那华校长,你怎么不把工作让给廖霞?”宋渝轻声细语,做恍然大悟状。
    “凭啥!”华红梅掐尖嗓子脱口而出。话一出口,她便后悔,这宋渝怎么这么难缠?
    是哪个王八蛋说董长征媳妇是包子?啧啧,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哐当”!
    这是校门被踹开的声音。
    华红梅头痛欲裂,这群捣蛋分子进校了。她捏着“砰砰砰”直跳的眉心,这不正好吗?
    “宋老师,明天开始,你六点五十准时到校,接手五年级的语文课。”华红梅摆起了校长派头,摆摆手,让宋渝离开。
    离开学校办公室,宋渝觉得空气都清爽了许多。一个小小的学堂,恁多事。
    徐大奎带头跨进校门,他双手插在裤兜,脖子上吊着军绿色的书包,走路一摇三晃。
    今天是礼拜一,上课,不可能的!显摆,还是可以滴。
    钱家强,看看,书包在老子脖子上挂着呢!
    学校还是一如既往的无趣,徐大奎高抬着下巴,露出睥睨天下的神态。
    “你们见到老师,都不要打招呼吗?”宋渝难得板起脸,前世今生,尊师重教都深入她的骨髓。
    自带的bgm被人掐断,徐大奎火冒三丈。他撸高袖子,是哪个不长眼的,敢挑衅本老大?
    袖子撸到一半,徐大奎突然面红耳赤。那谁谁谁,学校怎么有来了个这么漂亮的女老师!
    十六岁的徐大奎,身高已近一八零,下巴冒出浓密的青茬,活脱脱一个青年人。咳咳,他也偷窥过几对野鸳鸯,幻想过自己要娶的媳妇。以前他一直云里雾里,直到此刻,他悟了。
    对,就是这样的!这女老师哪哪哪都长在他心口上,漂亮、温柔、娇滴滴!
    想到这里,徐大奎心甘情愿的弯下腰,张着公鸭嗓子说道,“老师好!”
    带头大哥这是被人换了?
    徐伟大努力睁开小眼睛,挪动脚步跟宋杰会晤。没挪两步,哼哈二将便碰头了。他俩你瞪我我瞪你,弄不明白老大这是搞什么名堂?
    奈何小弟不给力啊!徐大奎转过头去,眼神凶狠。怎么滴?老大的话都敢不听了?
    这才是老大嘛!老大肯定是在搞什么新阴谋!小弟们回过神来,哼哼哈哈跟着弯腰,怪腔怪调的“老师好”此起彼伏。
    孺子可教也!宋渝欣慰的笑了。都是好孩子,肯定是华校长毁人不倦。
    “同学们好,我是学校新来的老师,教五年级语文课,希望明天能在教室里看见诸位同学。”
    说完,宋渝袅袅走出校门。
    “走,家去。明天来上课,一个不许拉。听到没!”徐大奎心花怒放,他把书包拽下,高举着不停的挥舞。临走,他还恶狠狠的瞪了华红梅一眼。
    办公室窗户“啪”的关上,华校长缩回脑袋。她大惑不解,这宋渝会法术不成,居然连徐大奎这个小王八羔子都驯服了?
    宋渝沉浸在初为人师的喜悦中,脚步轻快。上辈子,楚夫子最爱捉她差池。时间一久才明白,她学的好是错,学的不好更是错!
    哼!宋渝愉快的皱了皱鼻子。如今,她也当上夫子啦!她定是个因人施教,爱徒如子的好好夫子。
    “小渝!”
    这个声音——深情、隐忍、嘶哑。
    宋渝抬起头来,前面的松树林边上,站着一个身着中山装的年青男子。
    她一秒进入状态,她眼眶慢慢变红,往前疾驰几步。她眼里的痴藏都藏不住,侧过头,她又一步一步往后退。
    “庆恩哥,你不该来找我的。”宋渝眼里的光一点一点熄灭。她失魂落魄般转过身去,留下无尽的感伤:“你,只能是我的妹夫!”
    哎呦,这中分头好生奇怪!
    宋渝双肩不停的抖动,忍笑忍的好辛苦。
    小渝这是哭了吧?陆庆恩颓唐的垂下头颅。终究,他还是辜负了小渝的一腔深情。他摸着胸口,那里有丝丝缕缕的疼,不烈,却又连绵不断。
    “小渝,我是来请求你的原谅的。我知道,我们不值得你原谅。但是,你把怒气撒到我的身上,好吗?”
    既然知道你们不值得原谅,那你出现在我面前干嘛?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宋渝不优雅的翻了个白眼。
    “我只恨我们无缘。如今,我已嫁人,再不会与你纠缠。你也应该收收心,全心全意对待宋琴。”
    陆庆恩长吁短叹,仿佛宋渝干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小渝,做人要正直。你把从小琴手里抢过去的证明,还给她吧。”
    “可是,我为什么要还给宋琴?那证明本来就是我的呀。”宋渝冷笑,果然。
    陆庆恩语塞,他当然知道是宋渝的。但这顶替证明,只要亲属都可以。如果宋琴拿到证明,成为正式编制,那他们的婚期还会远吗?
    宋渝这是怎么回事?这个时候不应该主动把证明交给他吗?陆庆恩有丝不悦。
    他的口气严厉起来:“宋奶奶说了,她已经把证明交给了宋琴。宋渝,你要懂事,不要惹宋奶奶生气。”
    宋渝倏的转过身去,双眼喷出怒火,认真的盯着这个青年。
    傻姑娘,你看清楚了吗?这个男人,他的心里没有你!哪怕一丝一毫都没有。他看似深情款款的来看你,实则是为了宋琴!傻姑娘,你该死心了。
    “陆庆恩,我家的事,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她宋琴都没有脸,来向我讨要证明,你怎么敢!你以为你是谁!”
    宋渝步步紧逼,指着陆庆恩大骂。
    陆庆恩步步后退,冒着怒火的宋渝脸颊通红,美的不可方物!他呆住了,宋渝居然这么漂亮?
    那个唯唯诺诺、忍气吞声的宋渝,居然长得这么漂亮!
    “啪”!
    宋渝狠狠甩了这个苟男人,一个大嘴巴子。这个男人,看她的眼神越来越露骨。该打!
    她又把右手背到身后,真疼!
    陆庆恩被打个正着,他捂着脸侧过头去。真带劲,他舔舔后牙槽。宋渝早这样又娇又辣,有宋琴什么事?
    他遗憾的骂娘,真是便宜那个臭当兵的了。
    “啪”!清脆的拍打声,引起了徐大奎的注意。莫不是前面又有野鸳鸯?他拎着书包,有些踌躇。毕竟,他是个正直人,不是吗?
    “老大,前面有情况!我们,去看看吧?”徐伟大贼头贼脑凑近徐大奎,小眼睛里兴味盎然。
    徐大奎一把推开这个眯眯眼,纠结的挠挠脑袋。他头发又粗又直,像刺猬似的张牙舞爪。
    “走,看看去。”徐大奎拿定主意,他把书包往脖子上一挂,大摇大摆走在第一个。
    “陆庆恩!我祝你和宋琴两个人渣白头偕老。还有,请你不要再来纠缠我。否则,见一次,打一次!”
    宋渝娇娇的皱眉,还挥了挥小拳头。她再也不愿,与这样令人作呕的小人相对。
    打人虽然手疼,但爽是真爽。宋渝似乎有些理解,二表姐爱扇人耳光的嗜好。
    有些人就是贱!陆庆恩被打,被骂,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兴致高涨。他邪气的咧了咧嘴角,伸出手想要抱住宋渝。
    “呀”!宋渝闭着眼抱紧自己,吓的大声惊呼。
    “扑通”!
    “噼里啪啦”!
    “咦”?宋渝怯生生的睁开一只眼睛。只见陆庆恩被人踹倒在地,薅着头发狂揍。
    架着七彩祥云从天而降,救她于水火的,是董长征,她的夫君!
    这一刻,她的夫君煌煌辟晨曦,光芒万丈。宋渝捂着嘴,不知为何,眼泪一滴一滴往下淌,止都止不住。
    她汲汲以求的,不就是这样一个能对她无尽包容,能让她真正依靠,能给她无限爱怜的夫君吗?
    见媳妇吓的大哭,董长征怒火中烧。这苟娘养的,居然敢来骚扰他媳妇?怕是没听说过他董长征的名气!他狠起来,自己都怕!
    狠狠踹了几脚,董长征才收敛脾气。他啐了陆庆恩一口,一把薅起他的头,“小子,再敢来部队门口骚扰宋渝,我揍的你满地找牙。”
    把陆庆恩的脑袋往地上一掼,董长征拍拍手,搀起宋渝,又瞅了眼边上的傻小子,得瑟的说道:“媳妇,走,我们回家!”
    小子,你嫩着呢!
    徐大奎张大嘴巴,独立在风中。他猝不及防开始初恋,又这样猝不及防的失恋。
    第6章 徐大奎
    徐国庆拎着一条胖头鱼,哼着小曲,摇头晃脑的走回家吃中饭。今天他心情特棒,见人便笑眯眯的点头问好。
    “哎呦,老宋,你好你好。”
    “他二嫂,这是赶回家做饭呢?”
    “老张,哦哟,原来这大肥肉是被你抢着了呀。”
    “刘干事,菜掉啰,菜掉啰……”
    晃晃悠悠踏进家门槛,他的心情一直保持美妙。可等他把鱼交给老娘后,心就“咯噔咯噔”无规律的乱跳起来。等他跨进堂屋,就看到了那个不应该出现的身影,一时间血压迅速飙高。
    他一手捂紧胸膛,一手抄起靠在墙角的小竹条,拼了命的往地上甩。“啪啪啪”,小竹条发出不堪重负的□□。
    “徐大奎,你给老子说清楚!你今天不是拎着书包上学去了吗?你怎么在家?你怎么能又回家!你这是要气死你老子我吗?”
    徐大奎正弯着腰,翻箱倒柜的寻找五年级的语文书。身后突然传来他老子惊天动地的咆哮声,还有“啪啪啪”的小竹条拍地的声音相互应和。
    他翻着白眼直叹气,又来这一套,累不累啊?有本事,到是往老子身上打啊!
    “嘁”,他用鼻孔出气,勉为其难转过头来,比他老子更嚣张,“看到没,老子在找课本!”
    “老子?你个小兔崽子,到底谁是老子?我看你就是欠揍!”
    说罢,徐国庆怒目圆睁,门神般把小竹条高举过头顶。
    话一出口,徐大奎就知道要糟,今天真是语无伦次了。他吊儿郎当站了起来,转过身去,看向暴怒的老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