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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节

      不战而屈人之兵,是谓此也。
    魔尊麾下将领仅擅长在正面战场进攻,正缺乏如妖女战神这般能在敌后掀风起浪的高手。
    寻常好女人,出得厅堂,入得厨房,楚灵犀的技能更高一筹,当得了战神,扮得好妖精。
    魔尊君棠真正需要的女人,不是无用的花瓶,不是伺候衣食住行的老妈子,也不是贤内助。
    帝王的贤内助,是宫斗戏中地位岌岌可危的皇后,表面强装母仪天下的贤德大度,打碎了牙和血吞,背地里踩高捧低玩弄权术,与一群矫情的小贱人斗智斗勇,粉饰后宫的太平盛世。
    然而,死心眼的情痴魔尊是千古帝王界的一股清流,他注定没有莺莺燕燕,后宫比尼姑庵更冷清,妖女战神想演宫斗戏都找不到对手。
    奇葩的男人需要与众不同的女人,楚灵犀基本符合魔尊的需求,对内嘴甜有情趣,对外嘴毒手腕狠。
    美中不足的是,她的性子比野马更疯,比骜鹰更狂,魔尊君棠有强烈的预感,如果不能抓住时机将小妖精驯服,待其翅膀变硬,羽翼丰满,哪里还能留得住。
    他用实际行动向楚灵犀喊话——“即便你是齐天大圣孙悟空,也休想逃出如来佛祖的掌心!”
    他们二人不是你侬我侬的情侣,而是相爱相杀的对手,完美诠释何谓情场如战场。
    魔尊君棠对楚灵犀的感情并非是刻骨铭心的爱恋,倘若因种种原因无法白头相守,他也能洒脱放手,不至于恋恋不忘,最为关键的问题是——
    他唯有赢得这场情战,才能够体面分手。
    楚灵犀荒唐好色的名声在外,假如不能将她治的服服帖帖,魔尊君棠能够预见,这小妖精未来最重要的娱乐活动将是红杏出墙,不止闲来无事出墙,忙里偷闲创造机会还要出墙。
    此非诽谤,而是基于她人品的合理推断。
    分手是一门高深的学问,务必要争得主动权,高高在上提出分手者方为赢家,带绿帽被迫分手者必输无疑。
    宁可渣人,不可被渣,君棠身为魔界至尊,钢铁直男,掉血掉泪不可掉脸面。
    世间事无巧不成书,钢铁直女楚灵犀与他的想法不谋而合,血可流,头可掉,仗绝对不可输!
    她的赢面比魔尊大的多,因为她压根儿没有动情,从头到尾都在演戏,待灵躯合体并救出兄长,她的好日子才真正来临,小手一挥说拜拜,万千美男拥入怀,不做替身做自己,逍遥快活赛神仙。
    钢铁直渣男pk钢铁直渣女,好胜心爆棚的他们终将有一场世纪大战。
    第255章 投壶风波
    午膳过后,魔尊君棠照例巡视军营,而楚灵犀暗生闷气。
    她高估了自己的美人计水平,低估了魔尊的智商程度。
    楚灵犀原本打算让茅石与旧部蛰伏,待身体痊愈之后再做安排,奈何大猪蹄子魔尊强行带节奏,将她的计划彻底打乱,前路漫漫,不知是福还是祸。
    郁闷长久积压于心,迟早会憋成生理心理双料变态,按照她的脾气与习惯,怒气从不隔夜。
    面对寻常仇家,她要么手起刀落送上西天,要么拳打脚踢扁成猪头,心情好时偶尔放一放水,凭借利嘴利舌将冤家怼到怀疑人生,只摧残心灵,不伤害肉体。
    面对难对付的硬茬对手,楚灵犀就把他的名字添入死敌小本本之中,而后吃喝玩乐一条龙,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有仇明日报,正如古人所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寻仇最重要的是心态,操之过急不仅会败上加败,还有可能因急火攻心而死在对手前面,她要以最积极、最饱满的状态筹谋复仇大业,表面看淡成败,内心将满满的恶意打包送给死对头——
    “有因必有果,你的报应就是我!天要让你灭亡,定先纵你疯狂,姑奶奶总有一日会替天行道,赠你十八层地狱万年游的惊喜大礼包!”
    妖女战神心狠手辣、睚眦必报的黑莲花人设大旗永不倒。
    魔尊显然是四界最难对付的高段位敌人,且不说是重生后的病娇楚灵犀,即便是辉煌时期的妖女战神,也不敢和魔尊硬碰硬。
    她再没有文化,再张狂跋扈,也明白以卵击石乃愚蠢之举。
    她闭目凝神,把腹黑酱油大猪蹄子的名字一笔一划刻在心中——
    “恭喜魔尊,您成功入围姑奶奶的死敌榜单,并一跃而登榜首,善意提醒,有空多行善,闲来常烧香,生前多积阳间善德,死后少受地狱苦罪!”
    魔族皇宫堪比金鸟笼,没有志同道合的酒肉朋友,吃喝玩乐都索然无味,满腹憋屈不知该如何宣泄。
    找人打一场架吗?
    不行,以楚灵犀目前的身体状况,武力值趋近于零,如果真动起手来,能用的招数唯有泼妇专属的扯头发与挠血痕神招,必然会损及她的一世威名。
    她仰天长叹,无比怀念昔日那个酷炫狂拽吊炸天的自己,可耍青龙偃月刀,可舞独孤求败剑。
    而今这具多愁多病的躯体极为不争气,提都提不动兵器,就算打出一套天马流星拳,也不过是花拳绣腿,多半连哑奴都打不过。
    到底能干点什么舒缓心情呢?
    思前想后,楚灵犀决定投壶。
    景宇玩起了谐音梗,他不给妖女添点不痛快,就会自己不痛快——
    “投湖…自尽吗?出门一直往北走,御花园的湖又大又深。”
    楚灵犀虽然制不服魔尊,但拿捏其他人还是绰绰有余,吩咐哑奴道——
    “取一个又大又圆的碗,煮一锅又长又宽的面,专门赐予景少将,如若不能把他噎死,所有厨子通通治罪!”
    “生怕众人不知晓你是暴虐成性的妖女战神吗?”
    景宇不解她的怒气从何而来:“苦丧着脸可不像你的风格,眼下这日子究竟有哪一点不能让你满意,是独霸魔族后宫太寂寞,还是独得尊上恩宠太乏味?”
    “魔宫样样都好,就是某些乌鸦嘴太聒噪!”
    楚灵犀岂会让景宇占上风,接过哑奴递上的玄羽短箭,双手开弓,一支掷向投壶,一支抛向他的胸口。
    景宇轻而易举便抓住短箭,看妖女略显生疏的架势便知她不擅投壶,棱角分明的正义脸上露出含蓄的坏笑,提议道——
    “不如我们比试一场。”
    他与楚灵犀大大小小交手过多次,无论是沙场斗武,还是吵架斗嘴,结果百输而无一赢,他最大的愿望是做一次风风光光的赢家,大杀妖女的嚣张锐气。
    楚灵犀没有丝毫犹豫,当即拒绝:“不比。”
    景宇用激将法:“难道你害怕输给我吗?”
    楚灵犀乃心机小天后,寻常人的花花肠子根本瞒不过她的眼睛——
    “你一个大老爷们儿,趁女子病弱时提出比试的非分要求,明显有乘人之危的龌龊打算,姑奶奶才不会中你的圈套!”
    景宇脸面上挂不住,嘴硬狡辩,倒打一耙:“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投壶是四界权贵宴饮之余最爱的助兴游戏,为君子六艺之一,正统的皇族与世家子弟无一不精于此道,景宇自然也不例外。
    楚灵犀自幼专注于追求刺激,在宫廷众多游乐项目之中,仅对围猎与马球感兴趣,极为讨厌假惺惺的无趣投壶,眼下不过是穷极无聊,想不到更好的消遣而已。
    马球是痛痛快快地争输赢,而投壶却有数不胜数的规矩礼节,首先须三请三让,主人与客人之间足足得假客套三个来回,拖拖拉拉一堆废话,方才能较量高下。
    小小的投壶,有初中、连中、全壶、贯耳、散箭、骁箭、有终等二十余种花样,楚灵犀能做到的只是将短箭掷入壶瓶中,而景宇却可以大炫技艺,保不齐还得来个背向转投和蒙眼盲投,成功之后的表情恐怕比表演胸口碎大石还要嘚瑟。
    楚灵犀偏就不给他炫耀的机会,气死他不偿命。
    除此之外,她不爱投壶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
    楚灵犀年幼时,元洲举办了盛大的妖界皇族六艺大赛,翻译成大白话,就是妖族十州皇室纨绔子弟争风头大赛。
    楚国主教子无方,但显摆子女时异常积极,他发现庶出的女儿们无一有投壶天分,这才记起喜好武艺的嫡长女,故而花重金请名师,大力培养楚灵犀,誓夺投壶女子组冠军。
    缺心眼的渣爹请来了脑子缺根弦的师父,完全不顾体育竞技的实际需求,执意先讲三天纯理论课,主题为——论投壶的君子之道。
    楚灵犀本就不想顺父亲的意,瞧见这二货师父便心生妙计,假意积极配合,静待渣爹胡子被气飞的那一刻。
    《女诫》和《女德》加起来都背不出五句的她,一反常态大学特学投壶之道,直到现在还对其中几句风雅的废话记忆犹新——
    “宜鼓琴,琴调虚畅;宜咏诗,诗韵清绝;宜围棋,子声丁丁然;宜投壶,矢声铮铮然。”
    第256章 遁身移形术,移形过了头
    楚灵犀学理论时恨不能头悬梁锥刺股,可是真正开始练习投壶后,就开始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头疼脚疼心口疼,气喘风寒加咳嗽,日日都有偷懒的新借口。
    楚国主大怒,将她锁入宗祠,以示惩戒。
    楚灵犀虽然不信鬼神,可那时候的她毕竟是个不满八岁的小孩子,孤身一人待在空旷阴森的宗祠中,面对一排排肃穆冰冷的祖宗排位,难免惊恐战栗,她的脑海中不禁浮现出一个又一个鬼故事。
    其实恐惧倒不是大问题,她胆量过人,习惯一阵子之后就不再害怕,最大的困扰就是饿。
    楚国主不止是渣爹,还是渣子渣孙,给祖宗的贡品抠门到极致,仅有的两盘点心已变质发霉,果品皆酸涩难以入口。
    楚国主的口头禅为“祖宗有灵,祖宗保佑”,那时的楚灵犀更深刻地认识到了渣爹有多渣,列祖列宗若是在天有灵,就该降五雷劈死昏庸子孙。
    哥哥楚云昊恰好不在宫中,小小的楚灵犀用六个檀色大蒲团拼成一张简易的床,躺在其上晃着二郎腿,在肚子咕咕作响的伴奏中琢磨法子自救。
    她绝不会低声下气地向父亲求饶,俗话说得好,廉者不受嗟来之食,不能为一餐饭而轻易折腰。
    可是廉者也不能干瞪眼饿死,不折腰就得折命,她灵机一动,取出先前收在袖中的符篆法书,翻查出遁身移形术的法门精诀,现修现学,以逃出生天。
    楚灵犀天分过人,悟性极高,符篆法术开蒙仅两年,水平已超越绝大部分年长的王室宗族子弟。
    遁身移形术难度极高,她曾试过几次,未能如愿炼成,不过已打好基础,再努一把力便可见到胜利的曙光。
    楚灵犀脑中莫名出现一个大胆的念头,祠堂或许是修习符篆术的绝佳之地。
    所谓符者,阴阳相合也,以我之精合天地万物之精,以我之神合天地万物之神,精精相附,神神相依。
    此时的楚灵犀正与八十八代祖宗的排位面对面,四舍五入,相当于身处阴阳交界之地,修炼定然事半功倍。
    不管白猫黑猫,抓住老鼠就是好猫,不管正理歪理,能给人信心就是硬道理。
    她怀必胜之心,凝聚内力为符纸,右手两指挥舞做朱笔,一边诵念口诀,一边画符遁身。
    俗语有云,画符不知窍,反惹鬼神笑,画符若知窍,惊得鬼神叫。
    楚灵犀有天才哥哥悉心教导,符篆根基打的极稳,画符水平足以惊的鬼神失声尖叫。
    她先后尝试三次,身躯终于悬浮而起,摇摇摆摆不大稳定,不过法术已开始生效,乘势在心中默念:“去北境驻地,找哥哥!”
    眨眼间的工夫,她便离开祠堂,不由得欣喜欢呼,第二次眨眼时,眼前之景不是军营,而是陌生的街市,人头攒动,熙熙攘攘,比正月十五的灯会更为热闹。
    她的遁身移形术尚不娴熟,无法平稳落地,必有一摔,倘若扑倒在大街上,分分钟会遭千人踏万人踩,好在她的武艺不凡,脑筋也转的快,随机应变,深提一口气,欲跃上临近屋顶。
    忽闻几位音色不同的男人同时高喊道——“有刺客,护驾!”
    楚灵犀本能地回身而望,见数道剑气寒光袭来,年幼的她根本来不及闪避,唯有圆瞪着眼尖叫。
    千钧一发之时,厉国主飞身而起,以法力抵挡利器,并紧紧揽住她的腰,携她共落于龙辇之上。
    楚灵犀的双眼被厉国主施法时出现的炫目红光闪到,一时头脑发懵,凶险来的太突然,救星出现的也太突然,她的思维难以跟上现实酷炫刺激的节奏。
    厉国主在往日的宴会之上见过她一面,慧眼识人:“你是…楚州长公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