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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并不在乎,本来她现在就已经是孤身一人,她讨厌的远房亲戚可都在德比郡呢,说不到她。
“希里,你怎么现在才来?天呐,我快受不了了!”舞台中央的金发蓝眼女演员踩着自己的粉色缎面高跟鞋踢踏而来,手里拿着一条长长的薄纱布,直接塞给希里,“这事还得你来,那个小姑娘笨手笨脚的,都不知道弄错多少次了——真是气死我了,她到底还想不想在这里干了?!”
“我是编剧,艾尔莎。”希里抱着那团布料,无奈地指着台上被艾尔莎骂哭的小姑娘说:“她才是演春之女神的人。”
“配角是谁也没人在意是吧?而且我看你吊钢丝比她熟练多了。”艾尔莎没有看她一眼,趾高气扬地表示:“你们只要衬托我的美丽就好了,记住,今晚的演出非常重要,很多贵族名流都要来——好好表现,亲爱的希里,你长得也不错,说不定你就被谁看上了,跟我一样——哦当然,要比我逊色一些。”
希里努努嘴,对她这种飘飘然的态度表示沉默。
“行了,别纠结了,快点吧!”她苍白的脸上浮现着因愤怒而染上的红晕,那被束腰勒紧的维多利亚式小蛮腰因急切的呼吸而微微颤动,“再这样我也叫老板把你开除了。”
希里不置可否,心里翻了个白眼,无可奈何地跑到后台换好了服装。
论谁都不喜欢被人这么指使,只是艾尔莎作为剧院的当家花旦,又是上校的情人,可以拉到很多上流社会的客人,老板要靠着她赚钱便由得她随意胡闹。
为了生活,她现在要学会低头。
今夜要演出的剧目《维纳斯的诞生》是萨沃剧院的成名力作,其中最吸引眼球的便是维纳斯从巨大贝壳中诞生,美神初将人间,她错愕的眼神吐露出对这个世界的迷茫的懵懂。
而希里所扮演的那位“春之女神”这时则会吊着钢丝飞出来,用轻盈的纱布缓缓包裹住维纳斯近乎赤/裸的胴/体,再飞到舞台的另一边退场。
没有演技要求,只不过艾尔莎是看她吊着钢丝打扫舞台上方的时候动作十分利索罢了。
好吧,虽然是这么说了,但陪着娇气多事的艾尔莎吊一下午的钢丝,她也是吃不消的。当她觉得自己的腰快没有知觉的时候,终于结束了最后的彩排。
此时,艾尔莎也等到了她的情人,大胆地跑到他的怀里坐了下来,娇滴滴地说着什么,又神气十足地指使原本出演春之女神的小姑娘把她喝水的杯子从休息室拿过来,惹得上校开怀大笑。
希里的目光本是被他们这放肆的笑声吸引了过去,却落在了另一个人身上。
他就坐在他们不远处,他墨黑色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却没盖住他姣好脸型上的那一点点稚嫩,他正低着头看表,眼眸垂下,透出一股忧郁的气质。
如果希里没记错的话,他今年不过也二十一岁。
这个人会使她回忆起她的童年。
在她的家庭还没变得支离破碎之前,她和这位叫做詹姆斯·莫里亚蒂的青年做过一段时间的邻居。
那时她仗着自己年长他两岁,就算她父亲无数次地强调“瞧瞧别人家的孩子那么小就会解方程再瞧瞧你就会拿着纸在上面涂涂画画”的时候,她也不当回事,天天去他们家报道,强行拉着莫里亚蒂玩过家家,然后骄傲地回家告诉她的父亲“我不止在纸上涂涂画画还能在莫里亚蒂脸上涂涂画画”。
好吧,结局自然是她被他父亲拉着去给小莫里亚蒂道歉。
真是命运的玩笑啊,时过境迁,她现在家道中落,在剧院打杂,文章的价格也被不停打压。
而莫里亚蒂,谁都听说过他的鼎鼎大名,前一阵子他发表了一篇有关二项式理论的论文,风靡整个欧洲大陆,并已有大学向他抛出橄榄枝,年纪轻轻就能获得一份数学教职,这也只有当初这个数学神童能做得到了。
许是这感觉太过落差了,她直直地盯着他没回过神来,而莫里亚蒂的眼神已经从表盘上离开,转移到了她的脸上。
这是他们多年之后的第一次对视。
尴尬直冲天灵盖,特指希里。
她迅速移开了视线,说实在的,她可不愿意让曾经的邻居看到她现在的样子。
她转身走的飞快,想立马到后台等待戏剧开场,可是她走到一半,就硬生生地停住了——那条薄纱被绷紧了,那一端被谁拽住了,明显是不让她走。
“你好,先生。”她在心里叹了口气,转过身来,扬起笑脸,“有什么事吗?”
“真巧,伯德小姐,没想到在这里看到你。”他的声音听不出这到底是什么语气。
“哦,是好久不见了。”希里的眼睛眨了眨,她可记得原来他们都是互称教名的,不过这样也好,她倒不愿意显得他俩很熟络,“你是来看戏的?”
莫里亚蒂挑了一下眉,明显是不想回答她的这句废话。
“呃,全英格兰的人都知道你最近前途一片光明,恭喜,莫里亚蒂先生。”她也意识到自己说话有些傻气,立马调整好了状态,恭维了起来。
他稍微撇了下嘴,希里居然还记得这是他在表达“算是吧”、“就那样”的意思,或许还有些不屑一顾。
她又想到可见当时她去他家真是勤快到一定程度了。
“你呢,你现在当了演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