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痴男怨女的戏码无论在什么时候都不过时,爱和恨大概是这个世界上最能惹乱子的情感。
她还没到能够对这样复杂的感情感同身受的年纪,作为一条被无辜牵扯的池鱼,她甚至有点无动于衷地……只想回家睡觉。
细细密密的热度好像在身体里烧起来,泽田弥打了个喷嚏,靠在墙边上,被满室檀香熏得更晕了。
所以这就是晴明让她不要在现实世界动用灵力的原因吗?
她迷迷糊糊地想到,白天的时候只是扔了两张牌出去,现在警告就来了。
日高清水没在泽田弥那里得到什么回应,又讪讪地将视线收回来。
吹进塔楼的风带来深夜的寒意,她抱着双臂瑟缩了一下,周围诡异的环境让她开始感到不安,眼前的男人也跟平日唯唯诺诺的样子大相径庭,一切都好像脱离了掌控。
“松尾君?”她试探性地喊了一声。
男人缓缓回过头,日高视线和他对上的瞬间就被吓了一跳。
“没关系的,清水。”那个她熟悉的人好像忽然变得陌生起来。他勾起一个笑,温柔得毛骨悚然,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你只不过是忘了而已,我很快就会让你想起来。一切都会回到正轨,放心吧。”
“什么?等等,回到正轨是什么意思?我……”
日高清水被他拽得一个趔趄,被迫跪在佛钟前,她再想挣扎惊恐地发现自己身体已经动不了了。
“你对我做了什么?!”
男人松开手,笑容温柔地诱哄,“清水,听话,安静地待在这里。”
“不!等等,你放开我!”
日高清水眼睁睁地看着男人不再理她,转身指挥墙角的小女孩,“你去那边。”
小孩怏怏地抬头看了他们一眼,慢吞吞走到不知什么时候画好的法阵中央站好。
然后,松尾圭人划破手腕放了一碗血,指尖沾着血迹在供桌上的古钟上勾画起来。
场面发展越来越诡异,仿佛哪个邪教祭祀现场。
日高清水忍不住了,“你到底在干什么?”
“我说过,清水你只是病了,像她一样……”男人沾着血勾上最后一个符文,这才轻声回应,“只要我将你的病治好,清水就会回来了,回到我身边来。”
“你在开什么玩笑?我没病!一点病都没有!我已经说过了,当初我只是随口说的,谁知道你会当真啊!我根本就没有喜欢过你!”
男人倏然扭头。
意识到自己刚刚说了什么的日高清水猛地一僵。她只是个娇气的大小姐,从未受过这种委屈,脑子一热就下意识破口开骂。被男人寒凉的目光一扫,她脑子里进的那点水立刻就泄了干净,她的身体下意识颤抖起来,惊恐地望着他停在原地看了自己一会儿,脸上神色有种诡异的平静。然后男人慢慢上前一步,指尖缱绻地触上自己的侧脸,替她将一缕长发挽至耳后。
她望进他漆黑的眼瞳,仿佛看到黑色的潮水从里面漫出来,将自己包裹着拖入漩涡。
“没有关系。”松尾圭人偏执地重复,“你只是病了。”
“……”
跪坐在窗枢大开的塔楼中央,日高清水却只感觉到一股毛骨悚然的窒息,“你疯了……”
“我没疯。”男人微笑着,“我只是找到了正确启动道成寺钟的办法。”
“……什么?”
“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事情都能够用科学和常理解释的。”他望着眼前张大了嘴,惊恐中不见一丝往日优雅娇俏的女人,眼里浮起一丝怜爱。
他看着她转动着眼珠,像是在慌乱地思考对策。她强迫自己露出了一个讨好的笑,那线条优美的红唇似乎又要吐出什么动听话来蒙骗他,像以往那样,将他玩弄于鼓掌之中,以此来满足自己的骄傲和虚荣。
是啊,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事情都能用常理解释的。就好像他难以理解自己为什么会无可救药地爱上她。
【我对你根本没抱幻想。
我知道你愚蠢、轻佻、头脑空虚,然而我爱你。
我知道你的企图、你的理想,你势利、庸俗,然而我爱你。
我知道你是个二流货色,然而我爱你。】
他喃喃地低声重复,“……然而我爱你。”
第29章 遥久的钟鸣(五)
佛说, 人生八苦, 生、老、病、死, 忧悲恼,怨憎会, 爱别离, 求不得。
古时, 有一位叫做安珍的鞍马寺僧人,每年都要到熊野圣山参诣佛法,途中会在一位富商家歇脚。
富商家的女儿清姬在年复一年的接待中,渐渐爱上了这位俊美的僧人。
她大胆地向僧人表白, 但已经决定将一生奉献给佛法的安珍从未考虑过这方面的事情。因为害怕清姬继续纠缠,他匆忙下撒了一个谎, “修行之后,我即回来与你欢聚。”
清姬信以为真,捧着他留给自己的佛像痴痴在家中等待。然而距离安珍临走前所说的“少则三日, 多则七日”的许诺已经过去七日,安珍却迟迟不见回来。
她终于克制不住出门寻找,沿途每个人都告诉她安珍已经走了,她苦等的诺言似乎只是对方随口撒下的谎话。受到爱人欺骗的清姬心中燃起怨恨的怒火, 她披发赤足地沿着安珍的路线一路狂奔,最终在日高河畔追上准备渡河的安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