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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明!”
贺茂保宪的声音从前院传到后廊, 人未到声先至, 其中的来者不善之意让大阴阳师叹息着放下酒杯。
“师兄, 在下最近实在不想再换门了。”
望着大步上前的来人, 坐在廊下的大阴阳师如是说。
贺茂保宪冷哼一声,提了提衣摆大马金刀地在他对面坐下。
“你还有心情关心你家里那个破门?”
“在下家里的门现如今已经不破了。”
“都一样。”贺茂保宪不耐地摆了摆手, 不想跟他继续纠结这个话题。
一旁身着十二单的美丽式神端来一杯酒杯,他顺手接过,瞥一眼自家这个借物忌之名躲闲躲了一个月的师弟,作为那个因此被迫在阴阳寮加了半个多月的师兄, 他真是怎么看怎么心气不平。
男人舔了舔后槽牙, 声音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 “你这几天很闲吧晴明?”
“并非如此,昨日还有一桩事情找上了门。”
“嗯?你不是‘不在家’吗?还能有事情找上你?”
“没办法,来者是源氏那位公子,无论如何还是要给他几分薄面的。”安倍晴明端起酒杯递至唇边, 淡色的唇瓣挑起一抹浅笑,“况且,昨夜他是送顺道姬君回来, 在下自然不可能不给他开门。”
贺茂保宪端着酒杯的手腕一顿,斜睨他。
后面那句话才是重点吧晴明?
他继续喝了口酒, 随口问,“你家孩子回平安京了?”
“是,应当是有事相询。只不过她昨日回来得太晚, 在源氏公子的车上就已经睡着了,还没来得及问是什么事。”
“这个时候回来……姬君每次来平安京的时机都够巧的啊。”
安倍晴明平静一笑,“师兄认为是巧合吗?”
贺茂保宪冷笑看他,“我长得像傻子吗?”
他放下空酒杯,任由旁边身着十二单衣的美丽式神继续斟酒,一边看向晴明的眼睛,“源氏那位公子来找你又是为了什么?”
“源公子的祖父似乎被人诅咒了。”
“诅咒?”
“是,是从两个月前开始的。”
昨天夜里源赖光来找安倍晴明,除了问“鬼宴”,还说起了自己的祖父卧病之事。
两个月前,老爷子忽然做了一个莫名其妙的梦。据说他梦到一个白衣女子手持钉锤来到他床前,用仇恨的目光看了他许久后,将手中一根五寸长的钉子钉入了他的右腿中。
他在梦中十分痛苦,身体却宛如被磐石压制着,无法行动。等他从梦境中醒来,梦中被钉了钉子的位置自然是什么都没有的,但梦中经历实在太过真实,老爷子醒过来之后还能感觉到右腿小腿骨在微微发热。
在那之后,每隔七天,梦境中的女子就会出现,重复之前之事,而且被钉入钉子的位置渐渐上移,后来甚至移到了他的头颅处,让他醒来后也头疼欲裂。
贺茂保宪听到这里若有所思,“源氏那位公子的祖父,我记得是源经基大人吧?”
“正是源经基大人。”
“此事吴叶夫人……”
“当然不会是吴叶夫人做的,但她似乎也没有过问。”
也不知是还不知道此事还是知道了也不准备管。
“那位夫人还真是遁入佛门了啊,”贺茂保宪感叹。
连当初用情至深之人如今都无法引动她的心境了,可谓真真正正看破红尘。
“既然源氏公子求上门了,那你是准备去看看吗?”
“今日下午便去。”
贺茂保宪点头,再次端起酒杯,“平安京最近事情还真多。”
安倍晴明闻弦音知雅意,“师兄今日上门也是有事要寻我?”
“你在家躲闲了这么久,难道不该出来做点正事?”
“师兄先说是何事吧。”
他回答得如此爽快,让原以为自家这个惫懒的师弟会以源经基之事推拒的贺茂保宪诧异地抬头看了一眼。
“是平贞盛大人。”
安倍晴明略微挑眉,“二十年前与表藤太阁下一起讨伐平将门的那位平贞盛大人?”
“对,就是他。这人和忠行有些旧交。”贺茂保宪长话短说,“他这些时日一直告假在家,听说是患了恶疮,正长在脸上,怎么样都治不好。与其说是病症,更像是被人下了咒,所以我想请你去看一看。”
“师兄自己也可以去吧?”
“我是可以去,但是人家不愿意治。”
“不愿意治?”
“有人劝他来找阴阳师,但是平贞盛大人自己说不用去管,放着自然会好。”
“哦,那就别管了。”
“我也不想管。”贺茂保宪懒洋洋地说,“不过这里面有些事情,还是需要你去看看。”
安倍晴明手中酒杯一顿,忽然抬起头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师兄跟我想到的是一件事吗?”
“也许吧,总而言之,去看看就知道了。”
贺茂保宪轻描淡写地避开了这个话头,他回头扫了一眼屋檐外的庭院。他家师弟的院子一如既往地荒得格外有野趣,一枝红艳艳的胡枝子从拐角的墙檐挂下,热热闹闹开了一串小花,昭示着时间已经入秋了。
“所以这件事就拜托了,准备什么时候去?”
被询问的大阴阳师停杯略略思考了片刻,“若从源经基大人处回来还有时间便去一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