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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外头铺天盖地的雨帘,源博雅坐在不断飘雨进来的窗边, 首先想到的倒不是怎么回去,而是担心地叹气,“不知道姬君到家了没。”
他这天上午要上朝,因为平安京最近十分不平安, 诸位公卿在朝上议事的过程也格外激烈。最终对平安京如今的现状有没有助益尚且不论, 至少一个上午就这样被消磨了。
等博雅四位在清凉殿冷眼旁观完公卿们的王八打架, 从殿上下来赶到安倍晴明宅,就得知泽田弥用完午饭便和德子一起出门了。
没能等到妹妹, 他只好将就着跟上了晴明。
他们二人这天下午先是去了源氏的府邸,在源氏的大宅查看了一番, 果然发现了咒术痕迹——有人在源经基的院子外头和他休息的卧室房梁上埋了带血的钉子和诅咒道具。
安倍晴明帮忙解除了咒术, 但要查看是谁下的诅咒就是源氏自己的事了。索性这种事在平安朝实在常见,就算真的认真去查, 估计也查不出所以然来。
被源赖光和源满仲父子恭敬地送出门之后,见天色还早,二人又顺路去了一趟平贞盛的宅邸。
这一次的病人就没有源经基这么配合了。
就如同贺茂保宪说的那样, 平贞盛脸上的面疮几乎占据了整张脸,特殊到几乎让人一眼就能看出这是被下了咒。然而平贞盛自己却拒绝了晴明的治疗,于是安倍晴明也十分尊重患者自身意愿地告辞离开了。
随后就是归家途中被一场阵雨堵在了路上,不得不停在着酒肆歇息。
源博雅刚望着窗外的雨帘感叹完, 旁边接过式神递来的酒盏的安倍晴明已经自然地接到,“大概也被大雨堵在山中了吧。”
“大概……”源博雅一怔,猛地回头看他。
“晴明,姬君被雨堵在山里了?”
“算算时间,大概如此。”
“那你怎么还在这里坐得这么镇定?”源博雅顿时开始着急了,“要是姬君淋到雨回去生病了怎么办?”
安倍晴明挑了挑眉,“我如今也不能飞去山中将姬君接回来,不镇定又能如何?”
源博雅被哽住了。
“可……至少也该着急一点?”
安倍晴明沉吟片刻,“可是姬君已经找到避雨之处了,为何还要着急?”
“哈?”
源博雅眼睁睁地看着大阴阳师从怀中掏出一只传讯用的纸蝶,纸蝶翅膀上还沾了些雨水,似乎是刚刚冒雨飞回来。
“方才德子小姐传来消息,说姬君此刻正在山中一卖炭郞的住所休息,要等雨水小一些之后才能回去。”
眼看着对面的源博雅看看他,又看看蝴蝶,再看看他,再看看蝴蝶,脸色渐渐青了起来。在对方的手摸到腰间鹤丸国永的刀柄之前,安倍晴明镇定自若地转移了话题,“你一定猜不到姬君在山中遇到了谁。”
源博雅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姬君遇到谁了?”
大阴阳师从容端起酒杯,就着窗外洒进来的天光喝了口酒,姿态潇洒写意,特别好看。
“你还记得我们昨日提到的人吗?说起来,我们今日拜访的几人和姬君遇到的那位倒是都和二十年前的一桩旧事有关联。”
“二十年前?”
源博雅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关注力十分不坚定,被好友随手一拨果然就跟着走了,“我昨日跟你谈的不是那‘鬼宴’……难道是指二十年前平将门谋逆,朝廷派军平叛一事?你这样一说,当年告发平将门谋逆的便是源经基大人,而联手战胜已成鬼神的平将门的便是平贞盛大人和……”
源博雅说道这里一怔,“难道是那位?”
.
另外一边。
不知道是不是这场大雨来得太急,把山里的人全堵在路上了,方圆百里只有这么一个避雨的好去处,于是这天来卖炭郞家光顾的客人格外多。
大雨中走来的那人身形高大健硕,腰间还挎着把刀,似乎是位武士。外面风大雨大,他却不见半点慌乱,步伐虽快却有种闲庭信步的感觉,只一个远远走来的身影就可见不凡。
等他走到近前,屋子里的人才发现那人并非想象中的年轻武士,而是一位头发已经半白的老人。只不过他的面貌却并无寻常老者的虚弱,反而精神矍铄,给人一种渊渟岳峙之感。
猜测这大概又是一位大人物,卖炭郞连忙上前招呼。
正趴在桌上发呆的小萝莉察觉到动静,好奇地回头看了两眼。
那老者气质沉沉如山岳,带着浓厚的血气,显然是上过战场的人物。但是他倒是没有寻常大官那样傲慢,反倒像是个非常豪爽且平易近人的人,面对身份低微的卖炭郞也并不轻慢,接过对方递来的用来擦脸的方巾时还有礼地道谢。
小萝莉好奇的视线刚刚移过去就被老者察觉,他极其敏锐地抬头,一瞬间迸射的目光宛如寒光闪闪的利刃,有种不怒自威的压迫感,但紧接着发现偷看自己的只是个小女孩时,老者的神色便温和下来。
他冲这位陌生的姬君点了点头,视线顺带扫过坐在一旁侍女打扮的德子,脸上露出了几分奇异的神色。
泽田弥看看他,又看看他腰间那把通体金色的太刀,十分可爱地歪了歪头。
这时候,外面瓢泼大雨中又有人来了。
那明亮的灵魂火焰气息格外熟悉,还未等对方靠近,泽田弥便已经察觉到来者身份,有点惊讶地回头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