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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严歌续阖着眼皮嗯了一声。
    宋宁是他哥给他找的护工,要求就三个,第一有护理基础,吃苦耐劳,第二和严歌续年龄相仿,能聊上几句天,第三性格单纯。
    第三条是近几年才加上的。
    那件事平时大家从来都不聊,但那件事儿之后严歌续有一整年的时间拒绝任何人的照顾和接近,从家里搬出去自己住,一直到最近两年才好一些,家里试探着和他提了几次找个新护工,严歌续看着父母小心翼翼的态度,才松了口,说试试。
    后面找的新护工其实都不算差,只是严歌续喜怒无常,用不了多久就说不要,最后才换到了宋宁,重点院校的护理学院在读,从实习期就在严歌续身边,今年刚毕业,比严歌续还小一岁,性格单纯到有点傻的程度,反倒是严歌续留在身边最久的人了。
    宋宁从被子里把严歌续的双腿捞了出来,裹在被子里那么久,对方的双腿依旧是冰的,水肿并不明显,但肯定也并不好受,对方和他年龄相仿,本该也是四处去浪的年纪,但却因为身体,被约束到几乎严苛的程度。
    “续哥,再吃一点点东西好不好?”宋宁试探着问,虽然是说要少食多餐,但严歌续只做到了少食,压根没做到多餐。
    “吃不下。”严歌续微微皱着眉头,摆了摆手。
    “就再一点点。”宋宁挣扎。
    他话还没说完,严歌续猛的支起了身子,趴在床边剧烈地干呕了几下,呕出几口消化不动的糊糊来,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什么叫吃不下。
    宋宁快被他吓死了,在国外就连就医都不方便,带着哭腔去给严总打电话:“严总,续哥刚刚吐了,没发烧,没烧起来,他今天就一直说他吃不下,不怎么吃饭,可能有点水土不服。明天提前带他回来吗?他现在坐飞机可以吗?好……那我问一下他……”
    严歌续脑壳子嗡嗡地,但还是听见了宋宁应该是去给他哥打电话了,这个护工他哥也非常满意,遇事不决立刻给老板打电话这点儿非常讨他哥喜欢,虽然严歌续的心情就没那么美丽了。
    本来他出国就要被他哥兴师问罪了,现在还罪加一等。
    “续哥,明天回去的话,坐飞机你可以吗?”
    都说久病成良医,严歌续对自己的身体确实有清晰的自我认知,这会儿隐隐觉得明天一早就会烧起来,但心脏姑且还是稳定地跳动着的,估摸着是真的水土不服引发了胃炎。
    “可以,去改签吧。”
    严歌续睡觉时身边不爱留人,但后半夜烧起来他也没得选,听见宋宁像只小老鼠一样在他身边不知道在干嘛,他眼皮重得睁不开,脑子钝钝地转,却怎么也睡不着。
    宋宁干着急,看着他嘴唇干得起皮,牙关咬的死紧,喂水都喂不进去,甚至想给他掐着喉咙灌进去。
    给严总打电话,严总大概是在飞机上,没有接,给之前交接的前辈打电话问,对方也没遇到过这样的局面,严歌续的手机他能解锁,但对方的通讯录也空空的,除了工作上的人,没有一个看着像是朋友的。
    最后还是在微信上,看见未读消息里,工作人员回复他说:【好的严老师,您朋友的信息我们给您登记好了。】宋宁病急乱投医,按着那个电话打过去。
    国内这会儿也是凌晨,对面接了这个电话也还带着浓浓的睡意,依旧好脾气地问他:“唔……这里是贺恒光,请问是哪位?”
    “那个,请问你是严老师的朋友吗?”
    “啊?啊,算是的,是确认签售会去不去吗?我去的,一定去。听你们安排,不会给你们添麻烦。”贺恒光脑子懵懵的,没想明白为什么主办方大半夜打电话确认。
    “不是的,我是严老师的护工,就是想问您一下,严老师之前有没有试过发烧然后喂不进水的情况,我想确认一下我能不能给他硬灌退烧药……”
    “联系医生了吗?”对面的声音逐渐沉稳下来。
    “让酒店联系了……但是现在在国外,我估计医疗……没那么快……严老师的非日常用药都要问医师意见,但是我没有他的医生的电话……”宋宁是真的要哭了,他非常后悔自己之前为啥没有找严总要医生的电话,他带了药,但不敢轻易给严歌续用。
    “操……”
    “您说什么?”
    “没什么,严老师的主治医生叫什么名字?我帮你找他电话。”
    “姓……姓刘,是四海市市医院心脏外科的主任医师。我打过网络上能找到的医院的电话,不知道为什么没接。网上也没搜到他的电话。”
    “你找我还真他妈找对人了。”贺恒光也被半夜惊魂了一趟,脑子醒彻底了,一着急粗口就压不下去。
    他刚刚已经打算把自己擅长这个的朋友挖起来,想让对方人肉这个主治医生了,结果正好是市医院,离他租的房子不到五分钟,贺恒光边接电话边套衣服,下床的时候太着急,忘带假肢,差点儿摔了个狗吃屎。
    “等我……三分钟!我待会问到了发号码到这个手机上哈,你也问问别人!”
    第5章
    贺恒光连运动型的假肢都来不及换,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往医院赶,凉风透过身体的缝隙,却让他觉得雀跃得像是要飞起来。
    虽然他也知道在对方生病的时候觉得雀跃,显得有些不合时宜,但在担心之余,他还是压抑不住心底的翻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