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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来,他喜欢摸乐器的心情并没有改变,手握吉他,仿佛就在昨日,父亲还没来时的午后,阳光透过窗户,反射琴弦的光晃了眼睛,手指一拨,发出第一声弹奏,是乐器和人的共鸣。
谢锐言一开始弹,狂放不羁,停不下来,充满摇滚精神,但连他都觉得不忍直听,正应了网上那句“生产队的驴也不敢这么叫”,幸好房间充分隔音,不会惊扰到书房里正在办公的人。
谢锐言打开一个个页面,摸了半小时学习视频,手速减慢,注重基本功,边扫和弦,一遍遍地练习。
世间的感情都是共通的,它们有个一样的名字,叫做音乐。
就如黑格尔所说,音乐是心情的艺术,它直接针对着心情。
这个三月还没过完,谢锐言怀着比以往更为放松的心情,在磕磕绊绊之中,摸会了吉他。
韩峤手握这个季度设计师们的设计稿反馈,全神贯注,精神没有丝毫松懈。
谢锐言敲门,走进书房,抱着吉他扫了扫弦,韩峤也没有反应。
谢锐言趴到韩峤耳畔,轻声叫他:“韩峤,你工作了两个小时,该休息了。”
韩峤耳朵一麻,抬手捏住了谢锐言的嘴巴。
“嗯?才两个小时。”
“两个小时一点都没有动,我隔着玻璃全看到了。”谢锐言单手搭在韩峤的肩膀上,“你看起来很累,脖子也僵了,我跟你说过什么,你要保护好你的颈椎,还有你的头发。”
仗着发量丰富,一薅一把,早晚有秃的时候。
韩峤微微地打了哈欠,猫似的张开十指活动:“还好,不累。”
说完这句,要起身冲咖啡,整个人就猛地一晃,手指扫到吉他弦,一声脆响。
谢锐言扶住他肩膀:“小心。”
韩峤笑了一下,淡色的嘴唇勾起来:“我不累,只是腿麻了。”
“你不累,你腿麻。别喝咖啡,喝点茶。”谢锐言把韩峤拉到了旁边的躺椅上,给韩峤泡了一壶铁观音。
韩峤闻着茶叶香味,又听谢锐言说:“我无聊了,你休息的时候可以听我弹吉他。”
韩峤心念一动:“行。”
那双十分可冲的手会拉小提琴,会泡茶,学会了烘焙、面点和基本的菜式,如今竟然又拿起了吉他,让人不禁感叹,谢锐言还有什么是不会的。
吉他加上慢摇,三首歌选了一半旋律串烧,最后以一首安静而欢畅的《起风了》进行完美收尾。
“心之所动,且就随缘去吧。”
与韩峤想象中不同,谢锐言应该是刚学习不久,并非经验老道的多面手。
韩峤能听出谢锐言是吉他新手,但他歌声动人,手也非常灵活,弹得有模有样,如果唱起情歌,可以将人瞬间俘获。
另外,和小谢总一张被子盖了那么多天的韩总,才发现对方的睫毛也很粗长,符合某个不太唯美的比喻
眨眼的时候确实是像两把小刷子,闭上眼又让人十分想摸摸。
谢锐言弹吉他的样子很美,与拉小提琴时相似却又不同,倒不是说技巧上的欠缺和青涩,是指更加慵懒、随性,跟着感觉走。
韩峤忽然想到一句话,父母给了孩子生命,但并没有限制对方凡事按自己做的资格。
像《起风了》这首歌,谢锐言也应当自由来去,不受束缚。
谢锐言抱着吉他,睁开眼,露出笑容:“吉他也很好听,如果我一开始学的是吉他,也许能抱着它杀出家门闯荡天涯。”
纯粹的笑,不掺杂任何的杂质。
后知后觉的叛逆精神,也是很干净的。
手臂,眉眼,酒窝。
目光和注意力都落在这个人身上,呼吸里也带了谢锐言的吐息,韩峤脑子里冒出刘岭发他的表情包,不太符合他现在的心情,但意外的合适。
韩峤缓缓地说:“糟糕,是心动的感觉。”
谢锐言:“?”
“表情包。”解释词在舌尖一跃而出,韩峤平复动摇的心情,给了个wink,“刘岭分享的,回头发你。”
“不用,我也有。”谢锐言深深地笑起来,“韩总感觉沉醉了?”
韩峤点点头,不假思索地回答:“按照豪横霸总思路,我想砸钱让你出道,成为那颗最闪亮的星。按照疯批霸总思路,言总应当是变成笼中鸟,只为一人歌唱。我这么说,会让你有不适感吗?”
“还好。”谢锐言的眉眼更弯,“韩总谬赞,这些歌本来就是唱给你听的,连吉他也是因为你才好好学的,我在苦练金丝雀的基本功,亲爱的霸总。”
韩峤让谢锐言的语言和表情深刻地电了一下,就好像电吉他插在电箱上,发出十足的混响。
被谢锐言反将一军,韩峤将视线放回电脑显示屏。
谢锐言添一壶茶,韩峤跟他说:“谢谢。”
仅是“谢谢”并不算说完,又用低了几分的声音喊了声:“锐言。”
在吉他之后,搞事并没有结束。
韩峤拿推子给谢锐言理了头发,按照谢锐言的指挥,给他剪了点有层次的别致刘海。
作为回报,谢锐言把韩峤的梳子收进抽屉,把刚买的美发梳拿了出来。
“韩总,顺个毛?”
“行,让我试试你的手艺。”
“你别乱动,就不会扯到头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