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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查明了,从帐子内部着的火,表面看来是药炉倾倒引起的,但在军中搜出一个南蛮奸细,这事儿是南蛮干的,因粮草帐护卫森严,所以才烧的军医帐,目的是声东击西,想引人去那边灭火,再烧粮草。”
    “奸细呢?”慕云河问。
    辛武答,“还关着。”
    慕云河的手在床边握紧,“五马分尸。”
    “……遵命。”
    辛武心里一叹,慕云河从来没下过这么狠的命令,他治军从来宽严有度,就算要杀俘虏也是给个痛快,颇有其父当年的风范,所以才在短短时间获得将士拥戴。
    那个秋医官,到底是何方神圣?
    这问题辛武也反复想了很久,作为老慕将军的昔年挚友,慕云河娶妻的事情他自然知晓,但从没见过。
    只听说他娶的妻子又盲又哑脸上还有疤,从来在王府都是遮着脸,但也有传言,他那露在外面的半边脸是生得极美的。
    眼盲,又生得美……
    辛武突然想起,有一晚曾见到慕云河在军医帐外流连不去,他当时还奇怪,以为这后生那样子,估摸是有什么隐疾,想去看大夫又抹不下面子。
    难道——!
    某个大胆的猜测一旦成型,慕云河这种种异常表现都得到了最充分的解释。
    “辛将军。”
    听到这声,辛武悚然一惊,“末将在。”
    “传令下去,自今日起全军整发,一月之内攻破南蛮。”
    他语调平静,但那沙哑的嗓音,却宛如地狱里的传令官,辛武听得心头惴惴,更多却还是得知真相后的怆然。
    “是,大将军。”
    辛武转身出帐时,回头见慕云河孤单坐在床边的身影,他手里还攥着那玉镯,当日他摔倒在地,玉镯也碎成了两截。
    真是可惜。
    一月之内拿下南蛮,几乎是不可能实现的目标。
    但这也仅限于一般的打法,辛武现在知晓了,这目标能实现,因为慕云河完全就是不要命的打法。
    他是自己不要命,每每冲锋在前,并不需士兵为他如何拼死,自己单枪匹马横扫敌军三千先锋都不在话下,更何况是众兵之中取敌将首级,竟如探囊取物一般。
    神挡杀神佛挡杀佛都不足以形容,关键是他现在完全不怕死,更不怕受伤,身上无论插着几刀几剑,都没法让他停下来。
    南蛮境内从此谈之色变,谁都知道这么一位“鬼狱将军”,只消被他半张脸上那只眼睛望过一次,任何人都只有腿软求饶的份儿。
    南蛮很快就被拿下了,甚至连一个月都没到。
    而慕王妃接到辛武的书信,这来回间也终于赶了过来。
    只是见到的,已经是大仇得报,再无念想、终日在那坟茔前喝个酩酊大醉、没一天是清醒的慕云河。
    更别提毁掉的那半边脸,此时掩在狰狞可怖的铜面具下,左手仅剩两根手指,连个酒坛子都握不稳,唯一齐整的右手还攥着那两截玉镯,断裂的表面几要嵌进肉里。
    慕王妃看得心如刀割。
    “嫂子,这到底……”辛武在旁问。
    慕王妃道,“霖秋正是云河娶的妻子。”
    猜测得到证实,辛武一时也说不出话,这新婚就遇死别,难怪慕云河如此。
    “云河特别中意他,霖秋也是难得的好孩子,怎会遇到这种事……”
    慕王妃叹了口气,“明明是天定的姻缘,辛武,你还记得那个道士吗?”
    “道士?”辛武一想,“嫂子是指先前替大哥预言过的那个道士?”
    “对,正是他。”
    慕王妃道,“云河十岁那年他又来过府里,救了云河一命,也是他成就的这段姻缘,说霖秋是云河命里的福星,待云河二十二岁生辰时……”
    “啊!”慕王妃突然悟到什么,“我怎么没想到呢!”
    “嫂子?”
    辛武疑惑,就见慕王妃在慕云河身边蹲下,手按住他肩膀。
    “儿子,霖秋可能没死。”
    慕云河仿若未闻,还在大口大口地灌酒。
    “真的,你二十二岁生辰未到,他不会就这么死的。”
    慕云河突然肩膀一颤,神情恍惚地转过头来,看向慕王妃。
    慕王妃发觉他那只眼里隐隐有光,这仿佛揪住一点希望却又生怕失去般、无比脆弱的神情,顿时心疼得她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儿子,这下面的人一定不是霖秋,你二十二岁生辰未到,他如此在意你的生死,不会就这样走的。”
    哐当一声,酒坛落地。
    慕王妃握住慕云河那只残缺的左手,强忍着眼泪道,“儿子,你信娘,娘不会骗你,霖秋一定还活着的……”
    “对……对啊……”慕云河顿时又是哭又是笑,“霖秋怎么会死呢,他一直记得我生辰……他不会这样丢下我不管的,他肯定没死……他还活着……还活着……”
    那只浑浊的眼睛里开始有大颗的泪水滚落,辛武看见,也是心酸不已。
    从那天起,这只杀红了的眼里就只剩下仇恨了,几时见他像个孩子似的这样哭。
    边哭着,慕云河还边笑,“霖秋没死,我哭什么,真窝囊……他知道又该说我了……”
    这笑声不再清朗,粗噶又悲怆,像是锯子锯在人心上,慕王妃再也忍受不住,拥住慕云河,哽咽道,“傻儿子,傻儿子。”